迷龙近乎阿谀地问，被他问到的不辣猛一瞪眼，然后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嗝。
他是怕迷龙听到。我们中间吃得最斯文的是迷龙，那是因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缺食，还有分辨能ม力，每吃一小口他便要看一下别人的反应。迷龙仍未绝望，他需要别ี人对他的猪肉炖粉条做些阿谀。
家伙是有的，一截劈柴就在手上，但我并不喜欢这种太直接的暴力，只是用它指了李乌拉的鼻子，“走吧。”
我被康丫喝得很恼火，“把我名字叫对了！烦了——烦恼了却！不是烦啦！”
“老爷爷您别烦啦。人家想翘。”
我和我搭在脚踝上的裤子等待着，“你就让他们睡不好吗？”
现在连我都在茫然四顾我们的组员，这事儿因为阿译拖沓的语言方式正在成为一个坑。这事有点儿太不成话了，虽然我们惯常把事情做得太不成话。
阿译竭力在咳嗽ณ中恢复着，“……等等……”
白山黑水之人迷龙，上等兵，他有一张竹躺椅，顺便守候着他身后的仓库和一个“童叟无欺，概不赊欠”的牌子。他正和他的亲信羊蛋子在躺椅边的一张小凳上掷骰赌博。赌注很好笑，谁输了谁就被对方在屁股上踢一记。迷龙占尽便宜，十有七八是他赢，而羊蛋子就算输了也只敢轻轻来一下，迷龙则不怎么喜欢节省自己的力气。从外表无法看出迷龙只是个上等兵，因为这货穿了件并不合体的校官服，为图凉快又撕去了袖子，下身是条轻纱纺绸裤子，加上裸露的虬结的肌肉，看起来像个ฐ刚ธ干了一大票的土匪暴发户。他赢舒服了就给自己扇两ä扇子，顺ิ便吃一片羊蛋子早给他切好的西瓜。少尉李乌拉在旁边怯怯地欲言，但总被迷龙例无虚发的向后一肘子捅回。
不辣拔给他一根头发。
马驴儿成功地用枪托在装甲车体上制造出一声巨เ大的响动，代价是枪托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他发现车头有个ฐ缝隙，于是猫了腰低了头去看，其情状酷似从门缝里窥视。
马驴儿在不管我之前又嚷嚷了一句：“你不会跟连长借个火啊？——哇呀呀，驴日的！”
他居然就能明白了我的意思，“卖啦。祁แ麻子。”
我为ฦ表谢意帮他提词，“欠瘟死的老母猪，披军皮的。”
迷龙立刻现学现卖，骂周围那些蠢蠢欲动想挑战的人，“欠瘟死的老母猪，披军皮的！”
我离开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扑向了他，迷龙分出一个ฐ给羊蛋子，自个儿和另外两个混战。
我拔起了要麻身边的刺刀，要麻“嗳”了一声。“自己人打架，别用刀子。”我压低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要麻沉默，我离开。
我拖着我的脚趟过潮湿的石板路，我的右手笼在袖子里，左手拉紧ู了衣服抵挡此地的潮寒之ใ气。我的衣服很单薄，实际上很长时间来我已经忘了什么叫暖和。
我看见了祁แ麻子，他就在上次迷龙揍他的地方，和一个ฐ我不认识的潦倒兵玩着袖里乾ດ坤——他倒像就是长在那里的。我跛过去，搂住了他的肩，祁麻子转过脸来时颇有些被打断ษ的不耐烦，“老弟，你这是……”
然后他脸色变了，因为他感觉到我右手上的刺刀正顶着他的后心。
“军爷，这是干什么เ？”
“表呢？”我问。
祁麻子这会儿还不忘装糊涂ิ，“什么？”
我细心地用刀尖刺破了他的衣服，刺破了他的肉，再往上挑了挑。
祁麻子立刻从上臂的衣服里撸出了阿译的表，递过来，“你们都这样搞，生意要没法做啦。”
我没理他，只是想迅速地离开。离开前我看了眼那个目瞪口呆正想出售一个银镯的同僚——那ว能给他换来半顿晚餐吗？我跟这个潦倒同僚说：“别卖啦。又要去打鬼子了，咱们又要被当人看啦。”
那具瘦骷髅的脸忽然泛起了亮光，然后便把他的镯子握紧ู了。我拖着腿跛开。祁แ麻子并不气急败坏，而是冷静地向我警告——我想与当兵的做生意，他也没少碰这类事情——“没死的话你就有麻烦了。”
我最大的麻烦是我不知道在做什么，遇事要往好处想，我想我们都不知道在做什么เ。上午我做坏事，下午我做好事，大多数时候我们做不知道好坏的事。
我这样逃离禅达的东城市，一手拎着刺刀，一手握着阿译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