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蓉心细周到,除了饮水和食物等,还替她们带来了火炉,以及一些上等银霜炭。那跟随而来的两个太监亦十分机灵,这时一个将食盒一层层揭开,将菜肴在地上摆开,一个却生起了火炉。
桑蓉看屋内情形,早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她身前半跪,低声道:“小主,人死不能复生,小主ว身子金贵,须要保重自己才是。”
皇后不敢对视他的眼神,回道:“宫内燃放花灯,紫元殿走了水,引起人群骚乱,玫贵人不慎跌倒,导致小产。”
“贵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小产后身子未免虚弱,臣开了几剂药方แ在这里,只要按方服药就可大愈。”
莲真笑道:“哪有那么เ夸张,瞧你这嘴甜的。”
她说的太妃,指的便是英王爷宗谋的亲生母亲昭惠太妃,去岁二皇子宗煦ะ生母恭嫔暴卒,皇帝ຓ便将二皇子交由了太妃抚养,因恭嫔出身低微,皇帝对这儿子也不甚疼爱,比不得大皇子宗烈子以母贵,所以苏闻樱每每说起二皇子来,语气十分怜惜。
不多时已摆开午膳,慕绯羽最近深得圣宠,春风得意,且有心讲下排场,这午膳自然极尽奢侈,其中不乏炙烤紫ใ驼峰、炖熊掌等珍馔,又叫人取了百花浆来,三人同饮。莲真素来不善饮,这百花浆虽是以百花酿制而成,浓郁香醇,入口软甜,却有些后劲,她本想推却,奈何慕绯羽兴致极高,不得已喝了几杯,已是有点不胜酒力。
慕绯羽漫不经心的道:“哦,那日皇上跟我梅花妆很是娇俏,但如今这季节梅花还未开,那日我用这个ฐ剪成花瓣贴额上试了试,皇上竟然也很喜欢,我便叫她们再弄一些。”眼里却掩饰不住得意之ใ色。
“你很怕朕么เ?”
皇帝ຓ伸指抬起她的下巴๒,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为什么不敢看朕?”
“是。”
横波却轻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才应该忧心。”
“快快!快给我坐下!”
“啊?那等下我给他去看看。”李茂说着,把药篓取下来,连着药锄放下老槐树下,刚一坐下来,这才发现灵芝膝盖处破了一大块,里面正渗出殷红的血液来,他一下子又跳起来:“啊呀,你受伤了!”
莲真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任由面前的太监觑着眼睛观察自己的耳、眼、嘴、鼻、头发、皮肤、腰围、肩宽,然后徐徐报上家门,竟是出奇的淡定,倒是那ว太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第一天是进长兴门初选,五十人一组,按年龄大小站好,虽然人多,却一个个低眉顺眼,屏声静气的肃立,偌大的地方แ,鸦没雀静的,竟是半声咳嗽ณ不闻。莲真打扮得十分素า净,站在在一众盛装ณ华服的妙龄少女中间并不起眼。有专门负责筛选的太监踱着缓慢的步子,来来回回的走过,矮一点的,胖一点的,瘦一点的,全都不要,如此一天下来,便有一千多人离去。
“是。”
几个小内监进来将菜肴连桌子撤了下去,皇贵妃信步走到门边,看了看天色:“今儿晴了。”
沁竹笑道:“上苑梅林的梅花开得正好,主子可要去走走?”
“要赏梅又何须去上苑。”皇贵妃想了一想,道:“太妃病了多时,我今日去请下安罢,拿我的大氅来。”
沁竹答应了一声,拿过一件秋香色的大氅替她披上,随着她的暖轿,一直往福宁宫而去。
昭惠太妃自从闻听九公主噩耗,便一直缠绵病榻,因她非皇帝生母,皇帝及后宫各妃都无须每日请安,都不过得便时便去瞧一瞧,因此福宁宫这个ฐ年下倒比别ี处冷清。
只几天不见,昭惠太妃越发消瘦了,整个人像是脱了形,皇贵妃上前行了礼ึ:“请太妃安。”旁้边的苏闻樱见了她,也跟着福下去:“见过皇贵妃。”
皇贵妃微笑道:“原来英王妃也在,快快请起。”
昭惠太妃对皇贵妃甚是亲近,一见她,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冰轮,怎么只顾站着,坐罢。”说着又吩咐宫女:“快去给你们贵主子倒了好茶来。”
皇贵妃在床边的一个绣墩上坐下,苏闻樱站在她对面,头仍是低低的垂着,她正觉诧异,太妃苦笑道:“这孩子孝顺,自我病了后,几乎天天跟谋儿来向我请安,可是这几日倒不像来探我病,倒是来招我烦了。”
苏闻樱心中不安,抬起头来:“母妃。。。”
皇贵妃这才看见她眼睛红红的,似是方แ才哭过,便奇怪的道:“这是为ฦ何?太妃身体经过这阵子的调养,已๐有大好之势,你怎的倒哭起来?”
“咳,咳。。。”太妃剧烈的咳了几声,苏闻樱连忙上前替她轻捶肩背,她缓过一口气来,叹道:“她哪是为着我的病,竟是为着那ว莲嫔呢。她跟莲嫔和柔贵人一块进的宫,三人情同姐妹,如今莲嫔被禁足于静心宫,她想救她的好姐妹,咳。。。便日日来求我这个老太婆,不瞒你说,昨儿柔贵人还陪她一起在我这儿哭了一场呢。”
皇贵妃听了这话,端着茶杯微微出神,太妃又道:“若是别的事呢,我还可拉下这张老脸去向皇上求个情儿,可这事关皇嗣,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皇贵妃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英王妃,你姐妹情深,本宫也可以理解,可如今太妃病着,正需要静养,你拿这些小事来招她烦恼,不怕又给她添了病么?从此以后再也不可如此了。”
苏闻樱小声道:“是,臣妾知错了。”
皇贵妃见她畏惧,知自己话说得重了,神色渐渐霁和:“我瞧莲嫔面相,倒不是福薄之相,你也无须太过忧心了。”
这话虽是安慰之语,却空洞无比,苏闻樱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口里只得道:“是。”
皇贵妃笑了一笑,已๐站起身来:“我宫中还有些事,改日再来瞧太妃,这便告辞了。”
桑蓉站在地下,神态恭谨,一一禀告着莲真的病情状况:“李太医开的药见效得快,今日我又着人偷偷去打听了,人已经完全清醒了,虽说还是虚弱,但已能正常说话了,还喝了半碗粥。”
皇贵妃歪在炕上的黄色大迎枕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一卷书,桑蓉几乎怀疑ທ她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半晌,却见她翻了一页ษ书,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仍是不离书本:“闹了这么多动静,估计你去静心宫的事,已有不少人知道了。”
桑蓉惊讶:“奴婢怕被人发觉,每次去都非常小心。”
“哼。”皇贵妃鼻子里轻哼一声,还未说话,外面已有人急急回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皇贵妃一怔,放下手中ณ的书,刚下了炕,皇帝ຓ已笑着进来:“你这院子里梅花开得倒好。”
“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穿着一件宝蓝色妆花缎龙袍,外面披着黑色貂裘,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他走近前,伸手携了她手,一起在炕上坐下,然后对众人道:“都起来吧。”又对皇贵妃一笑:“还是这屋里真暖和,连香味都比别处好闻。”
皇贵妃并不接话,却道:“皇上今儿不歇午觉么?”
“睡不着。”皇帝道:“出来走走,便想着来看看你,你今儿做了什么呢?”
皇贵妃接过沁竹递过来的一盏热茶,亲手捧给了皇帝ຓ,方道:“这大冷天里,可做些什么呢,倒是今儿上午去探了下太妃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