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沉吟片刻,“待我请示过陛下后,再行定夺。”
“陛下身体不适,请他改日再来罢。”福公公一口回绝。
正如容太傅所言,孙歆告假在家的原因,确实是为避人耳目。实际情况是,他一边营造出为情所伤的样子,一边帮助容思调集人马,准备实行敏彦的计划ฐ。
容太傅笑了:“没办法,儿子为爱走天涯,又要狠心抛弃年老无助的父亲,作为被害人,为父也只能这样说了。”
敏彦打太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知道。”敏彦眼神乱ກ飞,就是不看如意。
如意点头道:“确实。不过,灯笼一定非要挂在树梢上么?摆在地上如何?”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孙歆这种政见保守的人,竟也能有此等开阔的视野,委实令人感到“人不可貌相”这句箴言的伟大力量。
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温颜身上,但见温颜轻轻地咳了几声,温吞道:“有关陛下的事情,不能随便外传。宛佑殿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您派来的人口风不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负责?”
“宛佑!”如意拉下了脸,“你还是个ฐ孩子,怎么也学来了这种手段?你竟敢忘掉皇父的教导吗?无论出自什么心态,除非敏彦愿意,你是不能随意在熙政殿这边安插眼线的,否则一律视作欺君!”
尽管外族的民风开放,接受女帝不是一件难事,可问题就出在敏彦没有外族巾帼的豪迈和健壮。每次接待使节,被暗中ณ嘲笑是经常有的事情。甚至有一次,某个使节还张狂地说:“那么一个娇俏的小妞儿能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在床上施展功夫拉拢人心吧?亏他们想得出这种好法子啊,哈哈哈哈……”
唉,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哼。”敏彦极轻地哼了声,也不看孙歆,拎了手边温颜刚送来的史书,看了起来。
“……微臣……知错。”孙歆满嘴苦涩,硬邦邦地吐出四个ฐ字。
福公公的回答不远不近地钻进了敏彦耳朵里:“据请脉ำ回来的御医说,容太傅那ว是多年的老毛病,吃些药调养调养就没事了。前不久容思公子倒是进宫来着,想必是太傅身体大好,所以容思公子才……”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怕敏彦生气。
——敏彦陛下每日必问的宫中小事,统共也就只有这么几件,而她每天晚上都不忘提上一提。
在得到敏彦鼓励的点头后,他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小的们原以为这事有漠南王那边处理就行了,实际上,漠南那边的确知会过了,说他们会妥当应对。但……那几位幸存下来的护卫醒来之ใ后,却告诉我们,他们曾经心怀侥幸地在原地等了很久,可根本没有所谓的漠南王派去救援的人马……而且……漠南王安排在边境迎接的八百骑兵还趁火打劫,抢走了殿下的不少嫁妆后一哄而散!他们见死不救,才导致……”说到เ后面,男ç子几乎泣不成声。
纵有天大的本事,百官们也料想不到เ,真相居然这么不堪。
“怎么会这样!”
“天啊!这简直……”
“没想到他们漠南背信弃义!这可害惨祓王殿下了啊!”
“欺人太甚!祓王殿下生死未明,难道他们漠南的守备防卫都是儿戏吗?竟然还有落井下石之ใ举,莫非他们早ຉ有预谋?”
大臣们讨论了一会儿,在敏彦散出的阴郁的压力下,渐渐地没了动静。整个大殿里就只听到那守卫长隐忍的哭泣声——他在为ฦ牺牲的护卫们抱不平。
敏彦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那ว萧恕呢?常丰王萧恕也失踪了吗?”
“不曾失踪。据闻,常丰王也没料到เ会生这种事情,还没有放弃寻找祓王殿下。漠南王已准备派人送交正式国书,国书现在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不,已经到เ了朕的手里了。”敏彦平静地从袖中ณ掏出了一卷黄色文书样的东西,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守卫长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深,不敢轻易触碰那卷东西。
苏台只瞅了眼地上摊着的国书,随即冷冷地甩出一个字:“哼!”
如意则一副不愿回想的样子,让百官很快就明白过来:王爷大约是在陛下那边先看过了。
乐平轻叹,上前捡起国书,快浏览了一遍后,在敏彦的默许下,传交给了后面的众位大臣。由á于传递度不快,乐่平便暂时用最简短的话解说了一番๘:“漠南王在国书里详尽地说明了当时的状况,还表示十分震惊,承诺绝对会找到祓王殿下……呃,他还说,祓王殿下无论生死,都是漠南的人了……”
敏彦忍着一口气,又问道:“那朕派去的禁卫军呢?还有,为何是你进京禀报?驻守在函赐关的张博,究竟去哪里了?”
守卫长低头,如实回答:“护送殿下的禁卫军尚未返京,便遇到了这种事情,所以才延误了回京时间,目前仍于函赐关待命。而张大人现下正在函赐关多方筹备,以备不时之ใ需。大人没有亲自回京向陛下禀明实情,为的是防着漠南使诈,怕自己一旦离开,就……”
“做得好。”敏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问兵部尚书:“在函赐关,我们布了多少兵力?”
孙应出列,回答道:“回陛下,不足三万。”
“是么?”敏彦几不可闻地哼了声。
函赐关。
自从接到เ女帝ຓ亲笔书写的密函后,张博便奉旨每天派人出城探听漠南一方的动静,还加强了巡逻力度。没想到祓๙王公主还真如陛下所言,被漠南流匪劫走了。当然,他不是傻瓜,虽猜出其中必有猫腻,也许还与陛下相关,但他依然装作什么เ都不懂的样子,接待了禁卫军,安置了受伤的护卫,又命人连夜赶往京城,汇报具体情况。
而他本人,则严å格按照敏彦的指示,日日在关内叫嚣不已,内容无非是什么“还我公主”、“以命赔命”之ใ流。他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只专心等待朝廷拨派几位将军开赴战场。
——在张博看来,对漠南的战争一触即且不得不,剩ທ下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果然,一个月后,冯将军怀揣女帝陛下颁布的讨伐檄文,亲率七万兵将,浩浩é荡荡地抵达了函赐关。同时又有礼ึ王带领了十万大军,分两路以拱卫之势,将函赐关左右的崎岖山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三路军马齐齐排开,形成一道强大的屏障,退可守、进可攻。
张博奉命守在函赐关已๐长达十年之久,却从没见过这么เ庞大的阵容。既有名将冯将军坐镇中路,又有以奇袭出名的礼王掌控大局,更不消说他们带来的一批强干副将,那可个ฐ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自己好像可以跟在后面,负责粮饷运送了。
张博自嘲地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尚不到เ三万的守卫军。
陛下若非神机妙算,料定了必会开战,那么就是早有预谋,静待时机成熟。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天下人都被这位喜怒不言于表的女帝摆了一道似的。
除了远在函赐关的张博,近在京城天子脚๐下的兵部尚书孙应,也产生了一种有些违和的感觉。
“陛下,您派出的这十几万大军,只有不到六成的人记录在案。微臣斗胆,可否请问一下,那ว其余的兵马,究竟是何时何地招募来的,又是何时何地接受了训练的?”
主战派的核心人物孙应在早朝过后便跟着敏彦到了熙ກ政殿。此刻๑,他正恭立于御案前,从表情上看,弄不清他是要笑还是想生气,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显得别扭极了,“早先我们希望陛下能出兵迎战,陛下还说以和为贵呢!”
敏彦挑眉,装傻道:“是吗?可朕不记得朕说过‘以和为ฦ贵’这四个字。不过,招兵买马这招并不是朕的功劳,这是外祖父出的主意。朕只负责把他们分散在禁卫军里进行训练罢了。难道朕竟然没有通知兵部一声?啊,不好意思,大约是朕最近有些忙,把这件小事给忘掉了。”
闻言,孙应不得不佩服苏清的老谋深算和敏彦的深藏不露。
即使是身在朝堂之ใ外,苏清竟还能时刻关注着朝中大小事,准确指出症结所在并出谋划策。姜还是老的辣,此话一点不假。
而敏彦,小小年纪就懂ฦ得伺机而动,先用和谈与联姻麻痹了漠南,随后又借口公主遇袭而出兵讨个公道,难能可贵的是,她瞒过了朝中众位官员,这一切,的确令人敬佩。
思及此,孙应心服口服地由衷称赞:“陛下真是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