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别ี这么严肃。”如意三两步就窜到了御案后,哥俩好地揽了敏彦的肩膀,“皇兄这不是怕你思念他们二老,所以才出此下策博‘君’一笑么เ?”
如意清了清嗓子,又换了皇太后的柔美声音:“敏彦呀,母后今年大约是回不去京城了,你在宫里要多吃饭多喝水,晚上要多睡觉。还有,你年龄也不小啦,母后看着温颜这孩子不错,早些办一办婚事,让你父皇和我开心一下啊!”
男子脊ิ背挺直,额角隐约渗出了些细小的汗珠,虽已没了初时的轻松神情,但看他紧ู抿嘴唇、眉头深锁又不肯低头的样子,似乎让他再多坚持几个时辰也无妨。
正逢春夏交替时节,京城今年的降水却明显不及往年丰沛,原该阴雨连绵,现如今竟连续半个月没从天上掉下哪怕一滴的水珠子。
“陛下!”孙歆起身从御案上一把夺过奏折,风度什么เ的全都抛掷脑后,他直挺挺地立在御案前,俊秀的容颜已经开始泛出愤怒的铁青,“陛下请三思!”
敏彦面色未有变化,只挑起眼皮扫了扫孙歆,“孙歆,你该清楚朕的意思。正是如意掌管户部ຖ,朕才让他协助你们礼ึ部,一同定下所用账目。”
“乐平呢?”听出了敏彦话外之ใ意的孙歆口不择言,“只因他是特别的,所以你一直对他青眼有加?别忘了,他背后的是顾家!顾丞相曾经是他的恩师,现在他昏了头才这么温顺,难道你就不怕他睡醒了咬你一口吗?”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但他依然挺直地站着逼视敏彦,不曾动摇分毫。
“放肆!给朕跪下!”敏彦脸色微变,冷冷地散着怒气,“乐่平在朝中呼声甚高,极有可能ม就是下任丞相,他是朕未来需要仰仗的人,如何不对他青眼有加?倒是你……当初朕好心放你一马,你反先回头咬了朕一口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你们孙家的家训?”
孙歆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他没有下跪,他抗旨了。握紧手中奏折,孙歆明知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终,可还是想据理力争。他不明白,为ฦ什么自己每次一踏进熙政殿,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就全化为泡影。
平视着女帝ຓ已然动怒的面庞,孙歆最后还是僵跪在了敏彦面前。
“……微臣……知错。”孙歆满嘴苦涩,硬邦ะ邦地吐出四个字。
——当初的他年轻气盛,所以犯下了穷尽生命也无法弥补的错误。这位不容他人触其权威的女帝,至今尚未放过任何可以“磨练”他的机会。
“哼。”敏彦极轻地哼了声,也不看孙歆,拎了手边温颜刚ธ送来的史书,看了起来。
要对付像孙歆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迅成长。拗掉他的锐气固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快的办法。敏彦不想等十年二十年,等到孙歆自己学会圆滑。
当然,敏彦自己也存了私心想折腾他就是了。
不知是何原因,这次敏彦居然没有让孙歆跪得太久。
大半个时辰后,福公公进来在敏彦耳边说了几句话。敏彦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根本无法看出她听到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很快就冷静地赐了孙歆平身,接着她从御案上码放的大堆奏折中拣了几本拢在袖中ณ,迈出了熙ກ政殿主殿。
“孙大人请吧。”福公公放下衣袖,伸手要扶孙歆。
他一向随侍敏彦左ุ右,现在被留在了熙政殿,这只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生——敏彦身边有温颜伴驾。
“谢公公好意。”
孙歆谢绝了他的搀扶,自己默默起身,随后在福公公略带怜悯的目光中ณ离开。
回到孙府,孙歆垂头丧气地给爷爷请安,准备请安后就窝回自己的院子不再出来。
孙老太爷浸ฤ淫官场多年,早练就了一双火眼,自是能看出爱孙的异常。他捋着一部雪白的山羊胡,眯着眼问道:“爷爷听说,你今天也去熙ກ政殿了。那丫头怎么没罚你跪到晚上再回家?”
——“那丫ฑ头”是孙老太爷对敏彦的称呼。
孙歆对爷爷的称呼仍旧有些皱眉,但他提起精神回答道:“陛下有事,放了我一回。”
孙老太爷拄着拐杖使劲往地上敲,边敲边大声叹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唉,我这把老骨头啊,到头来还要为你们这些孩子操心!当初你去泮宫伴读的时候,爷爷告诉了你什么เ来着?全忘啦?唉唉,爷爷好伤心啊!每次你被罚跪了,爷爷要去给你讨公道;你没被罚跪了,爷爷又要开导你!可怜天下爷爷心!”
孙歆撇嘴道:“还用孙子提醒您吗?当年就是您老出的馊主意,让孙子成了现在这样。”
“哎哟,孩子长大了,居然也学会顶嘴了!”孙老太爷立即右手拐杖、左手捧心,做疼痛难忍状,“爷爷快被你气死了!气死了!”
孙歆早ຉ就对老人家这套威胁司空见惯,他目不斜视地请安、告退,抬腿就走。
目送孙子行云流水般地离开,孙老太爷放下了“西施捧心”的手,淡淡地问着身后的中年男子:“可是遇着温颜了?”
男子笑答:“父亲明察,今日熙ກ政殿外,侄子确实是巧遇那位小温大人了。一段时间不见,小温大人的风采依旧ງ,不亚于当年的太上皇陛下。”
“你这就错了。”孙老太爷怀念似的点了点拐杖,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温颜那ว孩子,一辈子都不可能ม是翔成陛下……拿他跟如意比还差ๆ不多。要不是当初咱家的笨蛋小子搞错了我们的意思又急着要从那丫ฑ头身边逃开,现在伴驾的,也未必就是他温颜。哼哼,没眼光的丫头!”
男ç子想了想,笑道:“极是。”
“哼!”孙老太爷不屑地又点了点拐杖,“我就没看出温家的孩子哪里好!”
男子别开了头,不着痕迹地扶了老人家一把,同时在心中偷偷地笑想着:您老这是护短。
“父亲,儿子先扶您回房休息一下?您也在厅里等侄子很久了,回去躺躺,让人给您捶捶背。”
“我跟你说,咱们家的笨蛋小子……”孙老太爷边走,边还在喋喋不休地细数着自家孙子的各个优点。
暗中ณ斗法
敏彦的日常生活极其规律。休沐日时,若是奏折不多,她会去祖母那边请安,陪着老人家聊几句不痛不痒的朝中小事,然后再到弟弟妹妹们的宫里走走,顺便关心一下幼弟的功课。
当然,偶尔忙起来的时候,敏彦也可能十天半个月没工夫亲自考考宛佑的学习进度。宛佑是同父同母的姐弟三人中ณ年纪最小的一个,七八岁正是心中ณ暗暗渴求父母关爱的年龄。偏偏最宠他的母亲被父亲抓去游山玩水了,纵然有祖母的百般疼爱,他也希望能ม与像母亲一样关心他的姐姐多多相处。
可他的皇姐太忙了,并不能每次都陪着他。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朝中事务繁多,敏彦分身乏术,不小心就又冷落了渴求母爱的弟弟。
在这种情况下,思念皇姐的宛佑自有办法让敏彦露面——他会闹绝食。
某天,敏彦召见如意。如意漫不经心地提了提宛佑:“敏彦,你多久没去看宛佑那ว小鬼了啊?他已经开始耍脾气了。前几天我路过永泰殿,宫女们都苦兮兮的。我说啊,再怎么忙,也要顾ุ及一下小孩子的心情。”
敏彦由á一堆文书中拔出头:“漠南的事比较棘手,朕暂时还挪不出时间。再等等吧。”
如意满脸的不赞同:“还等?用不了三天,宛佑就会把永泰殿的屋顶掀翻。”
结果如意这话说完还没半天,宛佑就真的闹绝食闹到几乎ๆ要掀翻永泰殿屋顶。让敏彦不得不放下手里正待处理的奏折,匆匆赶往永泰殿。
刚到殿门口,还不等在外守着的小太监通报,宛佑就欢腾地跳了出来,高高兴兴地扑了上去,抱紧ู敏彦,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皇姐!”同时一颗脑แ袋还在敏彦怀里使劲地蹭着。
当宛佑因感觉四周过于安静而拔出脸的时候,现外面站着的宫女太监捂了嘴,肩膀一抖一抖。
宛佑立即不服输地将所有窃笑的目光全都瞪了回去。
敏彦的神情依旧冷淡,不过眼睛里倒是透了些笑意。她剥ຓ下了黏在身上的宛佑,不经意地扫了扫四周。
所有人立时调整好了面部的不适,该行礼的行礼ึ,该泡茶的泡茶,各司其职。
宛佑看都没看敏彦身后的温颜,只顾拉着她,颇有皇子风采地小手一挥,指使众人:“你们,去拿前些天皇祖母给的新า茶;你们,去把桌子上的点心换了,本王不喜欢吃那ว些甜腻腻的东西,本王要吃粥,瘦肉粥。还有啊,本王没喊人,谁都不许进来!”
宫女们抹了把汗,一边庆幸着女帝终于肯驾临永泰殿来管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王爷,一边急急忙忙的按照宛佑的要求去准备了。
“你啊!”敏彦向来冷漠的脸上忍不住也冒出了头疼的表情,“朕上次来的时候,分明听你说自己最喜欢吃点心,怎么又改口了呢?这刁难宫人的毛病,究竟是谁教你的?是不是朕平时太骄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