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累了吧？”
见那脸上的神情竟有些呆、笑也空落落的，青蔓她不由á蹙了眉，今儿真是怪了，先是莫名恼，后是莫名地热闹，寿宴上不见吃，尽是话，一顿饭说说笑笑直拖了两个时辰，后来又陪着玩那平日最不爱的小孩玩意儿，熬睡了承桓竟还不住手。可他终究不是一时兴起的人来疯，今日如此必是有缘故，又仔细想想才算想明白些，今儿是易府头一次给小辈庆生，也是芳洲苑头一次做东，这几日他操尽心思就怕有一丝不当，谁想好容易都办妥了，正主儿倒是乐่，可那唯一的客竟是连个面儿都没露，弄得这大一场子都是陪了小孩子玩儿，搁着谁也难免扫兴。
无，便是有。
“不是？那这画ฑ都要成了，可人呢？在哪儿呢？”
“别再提你那混帐师傅！”想那为了银钱便不顾手段讨好、混乱ກ教授的师傅，承泽更气，“明儿我就撵他走！”
“日后？？这是杀人的家伙！一时半刻就要夺了命去！你浑不知深浅就敢拿在手中，但凡出事，伤人伤己้，又何来日后？何来慢慢？”
“二叔……”
正要抬手敲那ว帘ຈ子，忽又顿住，这是否太过逾礼？虽则两人常伴身边，却总在戌正之后便各自回“房”，此刻已๐是夜深，不妥，还是不妥……要不，要不想个妥贴点的由头？什么呢？
“可是徐妈妈唤你？”青蔓蹙了眉，“咱们在跟前儿的时候她便是如此，其实也不过是老人家嘴碎、好念叨，看不得人清闲，你何必与她计较？”
“姐姐……”看她说得淡，青蔓更是心疼，“如今旁人讲究不讲究，你自己้得讲究才是！昨儿我来等了半晌也不见，才知道你已经到前头去了。身子还没好利ำ落，这是怎么เ说？”
白子提劫，天下劫杀……
一手出，颓然相应……
目光又转落在她身上，见她的发缠在脖颈，也有些遮了脸颊，承泽略๓一犹豫，走过去小心地抬手轻轻拨到一边，忽地现出一团乌色，定睛看，雪白的锁骨处一块淤血化开后泛了黄的乌青。想起荷叶儿的话，这该是那伤中最轻的，却怎么เ此刻看在眼里，比那脑中ณ所想都更痛，竟如烫灼一般……心不忍，用手指拈了她的衣襟轻轻遮了……
给她盖好被子，承泽直起身，窗外无月，黑暗依旧ງ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摸索到桌边点燃了烛灯。火苗在寒冷中颤了又颤，终是稳住，桔红的光在室中ณ慢慢晕开。
“可去再问了？”
承泽握着茶盅，没搭话。其实，他岂止是走神了，自那天合宜园闭了关，他的心像是沉了底儿再翻不上来，连夜里睡着都能想起那冰凉的手指，便是做什么都再不得安心，总觉得那ว天像是把她推落了什么地方แ去，这一坠，就无底，再拖不回来……
“让他进来。”
来到เ延寿斋老太太还在歇晌，玲珑悄悄摆手示意他在外间等着，岂料他还没坐下，就听里屋传来老太太乏力的声音，“可是承泽来了？”
承泽跪在一旁้看慕峻延拧眉凝视，心有些慌，这若是问起来，易家老祖母竟是大丧ç之日手残新寡，该是如何尴尬。
“哥，你来了。”静香轻声搭话，手中死死地攥着衣襟。
“老大夫？”
“哦，”承泽倒并不意外，只是却想不出当时的情境……“老太太到เ了之后，房中ณ可曾再叫旁人？”
“回老太太，荣进轩小厅原是留给迎待内眷堂客……”
“是。只是……”执事人一边应着一边面露难色。
承泽这里倒是未顾及儿女□，总是明白这无耻之ใ人绝非疯傻，胆敢这般特立独行、不顾人言必是背景深厚，遂问，“此人身居何职？怎敢如此势气？”
听承泽终是问到症结之处，老太太不想再引他多往前去，笑着打诨，“管他身居何职，早晚自毁其身。于咱们不过是个笑话儿，听听也就罢了。”
“可……”
“行了，”老太太拍拍他的背，“这些日子我也乏了，你们去吧，我歇歇。”
“……哦。”
看老太太当真面露乏色，承泽和静香起身告辞。
出了延寿斋，承泽放缓了脚步，想着该再怎样跟身后的人说几句话，正犹豫，倒听得一声轻唤，“二叔，”
他赶紧回头，“嫂嫂，”
“桓儿的生辰宴，失礼了。”
原当这事过去，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再不去想了，不料é她竟是主动提起，承泽一时不备，口中便只顾客套起来，“嫂嫂哪里话，当是老太太应客要紧。”
“那日实在不好推脱。待散了牌局本想过去的，可太晚了，想你们已经散了。”
听她轻声细语地解释，他根本也不顾ุ那词句，心里只觉得暖，那日的空落又曝出来，竟是有些委屈。本该压住这说不得的心思，却不想还是脱口而出，“想是散了？那可曾着人来问？”
知道他是不能乐่意，却也没想到能这么เ一句把她噎回来，静香顿觉尴尬，可毕竟是自己失礼在先，如今这话虽冲
却也是问在了点子上，那晚真该着人再去安置一声就好了。
看她窘得脸颊都泛了红、左ุ右不是也想不出句应对的话，那在外客面前的周全笃定竟全不见，他心一软，轻嗽ณ了一声，不再等她的话，又问道，“送过去的菜可还合口？”
“嗯，”她赶紧点头，“原也在京中尝过一些，可还是不如这回的好，花样儿也多。”
“是么เ？”听她喜欢，他笑了，“其实都是家常菜，不值什么。”
“真是不错呢。”
“那酒酿呢？也好么？”
“嗯，也好。”
嗯？她这不假思索ิ的回话让他的心顿一凉，也好？只是也好？？
看他的笑忽地一僵又蹙了眉，静香不知哪里出了错，“二叔？”
“那酒酿，嫂嫂其实根本就没尝，是么？”
没想到เ这么个ฐ小谎竟被当场揭穿，被他的目光烧着，她的脸更烫，心却也疑惑，他怎知道她没尝？原想敷衍一句，可一开口又是实话，“我，我……不善酒。”
“哦。”他没再追究，淡淡应了一声。
之后一路走，两人再没了话，待彼此道别分道而行，看着他背影远去静香一把握紧了荷叶儿，“你跟他提酒酿的时候可也提了绍酒园？”
荷叶儿莫名，“提了，就是脱口一句，小姐，怎么了？”
“你，你怎么这么多嘴！”
看小姐竟是难得地发了脾气甩开她走了，荷叶儿越发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