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身处一座简陋的茅屋之中，手脚皆被绑。江别鹤和6羽庭坐在屋中ณ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边，双双看着我。见我醒来，江别鹤干笑两声，“我就知道那个ฐ贱人会把我们的行动透露给你。没想到嘴巴这么严的曲惠娘，竟然会告诉你那ว么重要的证物在哪里。说吧，那ว账本现在在何处？”
他不提红袖还好，一提红袖，我就满腔的怒火，“江别ี鹤那个禽兽！他把红袖给污了，还说要娶ດ红袖！这几天，红袖不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傻傻的了！”
我把脸靠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头。
“我来帮忙吧。”我用手挡着推挤的人群，“他们要什么เ？”
到了烟雨绫罗阁，不禁吓了一跳。店前竟排起了长龙，整条街的热闹好像都聚在这里了。大概ฐ是昨日贡锦一事传出，店铺名声大噪。我好不容易挤进店里面，看到店中的三个人皆是忙得大气不喘。
“不用。”我抱起桌子上的布，摇摇晃晃地走到台前，勉力站定。宋清流倾身看着我，“林晚，你……”
宋清流在台上喊，“下一家，烟雨绫罗阁！”
白蔻把我拉离了一些，低声道，“大概是去埋人的。夫人有所不知，徽州的疫情非但没有控制住，甚至有了蔓延的趋势。很多人染了疫病却不知道，四下逃难，纷纷涌入了附近的州府，已经有好几处现了小规模的疫情。离这里不远处的石峰山上有一处荒废了的破庙，安置了好些重病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桃李村位置偏僻，进村的路难行，所以人口少，生活也并不富裕。但大自然恩惠了好山好水，赠予了桃李芬芳的寓意，所以村中人安居乐่业，怡然自得。我沿着并不宽敞的街道，走了几步，现有壮丁用布蒙着面，推着板车迎面走来。板车上盖着草席，草席下好像躺着什么人。
“那也得怪决明长得太俊。成天跟在念临风身边，想不让人误会也难。”
我笑道，“那你每天看他那么多眼，怎么เ眼珠还好好地在？”
孙屠夫搓了搓手，“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是好事，对吗？”
“御史把绸缎庄的掌柜和伙计带进去没多久，江别鹤和方แ重也进去了。刚ธ刚郡马也到เ了，估计正在审。我听别人说啊，这个御史非常铁ກ面无私，拉下了许多的贪官污吏，和贤王是死对头。”孙屠夫说得兴奋，唾沫横飞。
我抬手按了按额头，“靳陶曾经跟我说过。但是我如今手里只剩下一间绸缎庄，就算有心，却也无力。”
“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吉祥街的商户撤诉的？”
“抱歉，我不是来解释的。”他的眼睛像能盛下一江的春水，笑意盎然，“我是来讨点东西的。”
“停，您不用解释。”我转过身，看着他因为夜色而延展出些许梦幻的绮丽ษ轮廓，“我不再是八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ฦ的小丫ฑ头，没有你，我一样活了八年。现在你可以走了。”
“方重！”我握着他的手掌，他手心那些清晰的茧，好像长在我的心上。这一刻๑，立场，身份，秘密，都不重要，他就像我随身携带的那个锦囊，是一段过往的证明。虽然我没有办法阻止，但我仍然割舍不下。
我更加震惊，“你早ຉ就知道他还活着！”
苏淡衣重重地压住我的手臂，“你的女人？我没有听错吧？”
苏淡衣笑道，“寿阳郡马好手段。”
“是，二爷。”李掌柜向我行了一下礼，一打手势，铺子里的伙计就撤了个精光。
我看不懂他，我真的看不懂ฦ他。就好像有一天照镜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但方重不喜欢竹子。他个性好强，不爱竹子的淡雅。
我自嘲地摇头，下床倒一杯水喝。一道月光透过窗户间的缝隙，印在桌面上，如一管玉笛。
方重把下人都遣散，扶着我回房。路上，他也忍不住说，“林晚，你对李慕辰太严厉了。”
“我要离家出走，我再也不理你了！”李慕辰转身跑开。红袖追了两步，回头对我说，“夫人，你怎么能这么เ对少爷？你被关起来的这几天，少爷天天跪在佛堂里求菩萨保佑你呢。”
我怔住，不解地看着他。他淡淡道，“姑娘，自重。”
他冰凉的掌心，覆于我的手背上，我激动狂喜，而后，却被他轻轻地推开。
“是，红袖知道了。”
“夫人听到了？苏姑娘说一支很重要的簪子不见了，赖是虎儿偷的，把惠娘和虎儿的房间翻了个ฐ底朝天。后来幸亏是少爷帮她把簪子找了出来，才还虎儿一个ฐ清白。惠娘怕您追究，就让我们都不要提起。”
我拉着她走下台阶，“你跟小人生什么气？没得还气坏了自己้身子。”
“知道了。”府丞命人把礼ึ物拿走，转身就关上了府衙的大门。
小伙计毕竟少些阅历，被她这样一吓一糊弄，顿时冷汗直冒，一直哈腰赔礼，“对不起夫人，要不，您先坐下等一会儿？小的差人去请云裁缝回来，与夫人细说。”
妇人抖着手里拿的衣裳，“我听说云顾言是姑苏第一裁缝，才来找她做衣服，可你看看她做了什么东西给我？简直都不能穿！我这布料是贡锦，压上你们整间铺子都赔不起！”
我把被子拉到他的肩上，“其实那个苏淡衣也没有那么好，说话声音小，古古怪怪的……小家子气，配不起你。”
他无奈地靠在床头，露出一点笑容。我搬了张凳子坐下来，见他专注地看着我，忙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
右边那个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林晚，你不愧是姑苏城里的一朵奇葩，颇有胆识。实话告诉你，今日来并不是要钱，也非夺命，只是想让你跟哥儿两ä个走一趟。”
左边的黑衣人惊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要你的命？”
我摇了摇头，独自吃完早饭，然后走到惠娘以前住的那个ฐ房间前。这里上了锁，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没有被动过。我正翻看着书柜，有下人在门口说，“夫人，门外有个叫靳陶的人求见。”
我已有几日未看见他，连忙说，“快请进来。”
等了一会儿，就见到เ靳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开门见山地问，“林晚，你可知方重的秘密？”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继续翻找书柜，“他的秘密很多，我未必都知道。”
靳陶走到我面前，“那可如何是好？这次和匈奴的谈判ศ似乎ๆ并不是很顺利，苏林可汗说匈奴中有人传言前可汗的王子并没有死，流落在我朝的民间，他们要拥立这位王子为……”
他话还未说完，我手中ณ抱着的书就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林晚，你怎么了？”靳陶俯身去捡书，仍然继续刚ธ才的话，“苏林可汗本来不同意休兵，后来听说方重知道小王子的下落，以这个为筹码，才说服了残暴的苏林可汗。”他把书递给我，可是我忽然觉得周身一阵的寒冷，慌忙伸手推开他，急急地向外跑去。方重，已经夺走了我的一个ฐ弟弟，一个妹妹，现在连我最宝贵的儿子，也要夺去么？
姑苏城仍然如往日一般安定繁华，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我奔行在人流中，四处搜寻着李慕辰的影子。我想过有一天我们也许会分开，他会如他母亲临死前交给我的那ว个襁褓上所书的，回到他的匈奴去，履行他的职责。但那是有一天，他真正的亲人来寻他，他最忠诚的臣民来迎回他，而不是这样被当做一件商品，一种交换的筹码。
也不知是不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我跑到贾府附近的时候，刚好看到李慕辰被掩了嘴，硬拖上马车，他惊惶地踢蹬着双腿，而站在马车旁的江别鹤，面无表情。
“住手！你们放开我儿子！”我冲过去，却被几个大汉用身体挡住。江别鹤冷冰冰的身影从人墙后面传来，“哼，不自量力。时至今日，你还敢说这个ฐ是你的儿子？这明明就是匈奴前可汗的小王子！”
“他不是！”我声嘶力竭地喊，“你们放开他！他不是货物，他是人，他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江别鹤说，“我不想跟这个ฐ女人啰嗦，你们手脚๐麻利点，把她丢远些。”
那些壮汉得令，分别抓着我的四肢，把我抬走。我努力地仰起头，看到马车上李慕辰惊恐的双眼，和努力向我伸出的手，顿时心如刀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好像扯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血肉。我连眼泪，都已流不出来。
壮汉把我扔在苏河边，我躺在地上，似乎ๆ没有任何的知觉。
直到有人走到我身边，轻推了推我，我才恍然觉得，自己还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