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几人渐渐支持不住,正在危殆时,从已๐破碎的窗中突然跳进一黑衣人,身材矮胖,面蒙黑巾。
暗夜见了,大叫道:“不要伤她。”那些杀手早杀红了眼,根本不顾他在说什么,出招又快又狠,恨不得一刀将阿月等人劈成两ä半。
这酒堂不大,几桌人一坐,还真有些拥挤的感觉,可各桌的人都是脸sè持重,心事重重,即使要开口说话,也都尽力压低了声音,一时弄得气氛诡异,连桌上燃烧的灯烛都有些摇摆不定,似乎也是犹疑不决,既看不透那已๐生过的事,也猜不中即将生的事。
白玉堂伸出去的手一时缩不回来,自然明白欧阳那态度是什么意思,有心要缓和劝解,又觉这事也实在是说不清楚,想了想,两边各看一眼,还是走到展昭身边坐下。
展昭毫不退避,说道:“原来是欧阳兄,请问欧阳兄因何事也到เ了李府附近?”
“原来龚大侠是去访友了,不知龚大侠的友人是哪位?”展昭问道。
丁月华瞪了白玉堂一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看着大祭司,嘴上却悄声说道:“依我看,她根本就没有神力,不过医术却相当高明。”
丁月华冷笑道:“当然有,女子的美貌就是神力,否则ท你的魂怎么都被勾了去?盯着人家看了又看。”
展昭笑笑,目光炯炯看着吴三,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ฐ人到底是谁,是这人留แ书约我而来。”
展昭摇摇头,说道:“没有。”
“一旦入了江湖,就永远没有退出之路,对不对?”丁月华抬头看着白玉堂。
“不错,一旦入了江湖,就永远是江湖人。”白玉堂说得有些悲伤,却也有更多的豪迈。
丁月华冲着床上的方向努一努嘴,说道:“所以他从来也没有退出过江湖。”
白玉堂扭头看着展昭,沉吟半晌,才说道:“他从来就没有退出过江湖,没有人可以退出江湖。”他突然心里明白了什么,很快地接着说道:“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退出江湖,他只不过想做更多的事,想救更多的人而已。”
“所以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快乐。”丁月华说道。
白玉堂将手背在身后,又原地转了两圈,说道:“你怎么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快乐?”
“承受太多的人从来就不会是快乐的人。”丁月华轻声说道。
白玉堂深深地看她一眼,说道:“你已๐经很了解他了吗?”
丁月华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她慢慢垂下头,低声说道:“何况……他一直掩饰得很好,并不想被别人了解……”她又抬起头,看着白玉堂,不等他说话,就抢先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很了解你,现在我却觉得其实一直都看错了你。我以为你什么เ都不在乎,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在你的心上停留แ片刻,其实,你在乎很多事很多人,你可以为ฦ了一些事和一些人,不辞辛苦,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就像你上次为了东村刘ถ寡妇的独生子一事,连夜奔行八百里,只为了找到เ真凶,还她儿子的清白,还像这次你不过听些闲语似的消息,就千里迢迢赶到这个小镇相助展大哥……不图名也得不到利,只为做一件觉得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义无反顾ุ,你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你和展大哥,所以你们才会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还有开封府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有欧阳大哥……”
白玉堂沉默半晌,突然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妹子,你终于长大了,居然说了这么多的道理。”
“你又在伪装了,就像展大哥一样总想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为什么เ?”丁月华瞪了他一眼,却又轻轻叹口气,说道:“也许我是该长大了……可长大真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长夜再漫长,最终也会过去。
丁月华从桌上抬起头,觉得枕了一夜的手臂麻疼痛,左右一看,白玉堂仰面躺靠在桌旁的另一张椅中,呼声微微还在熟睡,本来守在展昭床边的阿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丁月华慢慢站起身,舒展几下困顿了一夜的腰身,轻手轻脚走到เ床边。
展昭双眼紧闭,面sè虽然苍白,却已不像昨夜那般骇人。
丁月华暗赞阿月的医术果然高明,再回过头,却见白玉堂已๐醒了过来,双目闪亮,正盯着自己看。
她脸上一红,好像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离开展昭的床铺,走过去,在白玉堂肩上狠狠打了一拳,压低声音骂道:“你醒了也不作声,想吓死人啊?”她又看看白玉堂的面sè,“你怎么了?神sè这么เ古怪,不是生病了吧?是不是伤口疼?”就像从小到เ大那ว样,从来不避嫌疑ທ,她说着伸手就去摸白玉堂的额头。
白玉堂往旁边一闪,顺ิ势站起身,脸上换了平常的嬉笑模样,说道:“你才生病了呢,一天到晚心思重重。饿死了,去吃饭。”他转身就走,好像急得要逃避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
丁月华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再看看展昭,才跟着走出房间。
酒堂里,月光族一众人以及欧阳等人早已๐坐在桌边用早ຉ饭。白玉堂一屁股坐到欧阳身边,喝五喝六只叫快拿稀饭大饼来。
吴三和六槐ຈ昨晚躲在柜台后,虽然受了惊吓,却是安然无伤,此时就跟平rì里一样殷勤好客。
丁月华只吃了半碗粥,心里放心不下,看看那边桌上的阿月脸上清清淡淡,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似乎全忘记了昨夜曾与众人有过一场同仇敌忾的厮杀。
丁月华凑到白玉堂耳边,低声说道:“那ว个大祭司阿月姑娘真奇怪,昨晚那么热心,今rì又那ว么冷淡,还有他们那个总是气呼呼的族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玉堂回头望一眼,果然不见族长暗夜在座,说道:“别管别ี人的事,快吃你的饭吧。”
丁月华咬一口饼子,又说道:“不知道展大哥醒了没有?要不要送饭给他?”
白玉堂笑道:“你真是caທo心多,放心吧,展昭不会有事的。”
丁月华刚想再问,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因为已๐经看到展昭正慢慢地走过来。
展昭的脚步有些不稳,却一直都在走。他的脸sè依然苍白,眉宇间似乎还残留แ着之前的剧痛,可腰背已挺得笔直。
白玉堂看一眼展昭,再看一眼丁月华,笑道:“怎么样?我说对了吧?如果这点伤就能伤得他爬不起床,他就不是展昭了。”
龚千山的眼中露出钦๔佩之sè,像展昭身上所受的重伤,就算是最强健的壮汉也至少要躺在床上歇几rì,可他只不过睡了一夜,就笔直地走了出来。这人好像是铁打的一样,可他明明同别人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也许他的意志才是钢铁铸成的。
展昭走到桌边,微微一笑,同众人打个招呼。
欧阳抬头看看他,虽然没有说话,神sè间却已不那么เ冷漠。
展昭左ุ手扶住桌面,慢慢坐下。
白玉堂推过来一碗粥,丁月华放在碗里一个ฐ汤匙,然后瞪着眼睛看他怎么吃。白玉堂是准备他出了差错时,要好好嘲笑一番,丁月华却是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想着如果他不方แ便的话,就自己喂他吃。
展昭的右手还不能抬起来,松松地搭在腿上,可他很自然地伸左手拿起汤匙。他低头喝一口粥,又抬头眨眨眼睛,似乎很是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白玉堂将手中的大饼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嘴里含糊地说道:“没什么,这饼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他有些失望,又有些佩服,失望的是失去了一次取笑展昭的机会,佩服的是他居然左ุ手也使得这么เ灵活,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真正可以难倒他。
丁月华低下头慢慢喝一口粥,心里也是很失望,失望的原因却与白玉堂不同。她多么希望能为ฦ展昭做些事,哪怕只是喂粥这样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