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轻时(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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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年,那女子的孤柔与朴素,以及在悲伤中透出的一种形容不到的美,她多像这些雪花呀。那个清晨,在我兴奋地看着世界白茫茫地亮时,却怎么就没有料到,在那场狂风刮来的十年里最大的一场大雪来临的前一个晚上,这可怜女子的妈妈,她唯一的亲人也死了。雪很大,女子在雪地里奔跑……哎!她有多么无຀助,心里有多少说不出口的痛苦啊。

我在黑暗深处,蒙蒙地整开了眼睛,眺望着泛白的玻璃窗户,哦,又下雪了。曼哈顿的天气总是这样,但已๐经没有三十年前那一场大雪那么大了。那一场大雪,掩盖下了所有人的悲伤。对死亡的悲伤。

我常听到你说话的声音,静静地在我耳旁响起,你温柔地告诉我:别害怕。于是,我就坚定在生活中ณ了。

你的样子,我还记在心上。你不会死的。你是最棒最好的,任何风雪也无法将你打倒。你如同上帝精心制造的人儿,是他赐予我最宝贵的礼物,他将人最优秀的品格也倾注在你身上,有你在身边我永远不曾感到害怕。

妈妈也很久,没有来信询问我的近况了,她的身体老不好。她也肯定认定了,我一辈子的孤独。

你应该不会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否已经忘了我,忘了我的样子,声音,忘了我的名字……

娜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简单地看看你。

“娜娜……”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明白了我有难处,甚至希๶望替我分担呢。她转而把脸上的悲伤化成了一种微笑,咬着唇边,把话题延续了,“以前,我们总跑到เ图书管上,看一本又一本的好书呢。”她这样委屈自己更让我心痛异常。“哦,逃课耗上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市郊那间没人光顾的电影院看老掉牙的搞笑片子。”她一个劲地说着,语气稍稍轻快而后又低了下去,她支吾着,“还有……”她显得不好意思往下说,“还有,你答应了我,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年,可要带我去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呢。哈哈,那会你被我骗了,其实我压根儿没哭,只是想捉弄一下你。我只是希望你带我去,埃菲尔铁塔上。”

这是一个多么เ诚实、纯朴而又脆弱的女孩呀。她仍然把我当成一个熟悉的人,娓娓๙倾诉出她内心的感想,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埋怨与责备。想到这,我更为心痛难过了。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除了继续给予你时间来遗忘,我还能ม为你做点什么呢?亲爱的人。

在我无端却毅然选择告别她时,她哭了。一年后,她来信:朋友都说断去你的消息,他们常常想在我这儿打听到你的近况,于是,我把有关你的梦境告诉了他们。一大清早ຉ,我醒来,顿时感到一阵阵的心痛。我仿佛要死掉一样。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一直,我不过是在时间中ณ尝试为自己疗伤而已,我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鸟儿,用羽毛、翅膀去遮掩自己的伤处,然后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舔流溢而出的痛苦。失去你的痛苦。

还有什么เ理由让我来找你呢?跟你一起生活多愉快啊。修斯始终提不起勇气,说点煽情的话。天空低沉得让人呼吸困难,看来这场大雪在近日会来到吧?快一点儿吧,这样抑郁的天气快让人受不了拉。

以后,还有什么理由á让我上这里呢?他绞尽脑筋地想着。对了,黎森。他想起了黎森说过,娜娜喜欢吃香瓜味的薯片,还有低糖的茉莉花饮料,哦,还最爱抱着枕头看韩国的悲情影片。三十五岁可爱的女人。他一次又一次在没有提起黎森这名字的同时,却让黎森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娜娜的生活中。

他常常感到เ自己的卑劣。

半夜里,雪花在外面静静的开始飘落。起初没有狂风,雪花丝丝,不是很大,并没有打扰到曼哈顿安睡着的人的美梦。娜娜坐在书桌前,想给刚去世不久的妈妈写上点什么,可纸张却一张张揉成皱巴巴的纸团。

妈妈,爸爸为什么要无情地丢下我们呢?你还记得吗?医生也只是说他患了普通的流感而已,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当时我只想要回爸爸,妈妈,你跟我说,爸爸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就相信了,他怎么会不要我们了呢?直到现在,我老了,却依然无຀法理解死亡。

那时候,娜娜很小,正在上幼儿院的小班,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她以为ฦ她的爸爸抛弃了他们本来温暖得让人羡慕不已๐的家。从小,娜娜就渴望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完整的家,于是她学着做美味可口的菜,学着打扫屋子,收拾东西,也很努力地读书,只为ฦ以后能够跟爱的人在一起,努力建设起属于自己的家,让生命浸泡在爱的滋润中,流淌于温暖的家里。

她顿时像犯了什么罪似的,将纸张撕成碎条。她心中ณ的疑ທ问,谁有能力去回答呢?

妈妈,我再也承受不下夜里一个人哭泣的痛苦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场徒劳的生命。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老了,离去的。她想起了她的妈妈,什么เ也没有带来地出生,也什么也带不走地离去了。

娜娜๨捂着脸,悲伤地哭了起来,眼泪就透着指缝,渗了出来。她陷入无法释怀的悲伤中。

亲爱的人,我们多无奈呀。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一定会用一辈子的时光去珍惜彼此的。我讨厌死亡。

风呼呼刮来了,雪花开始大朵大朵地降落。新闻中心决定了,以无声的方式去表现他们的厉害,借此让不久前吵吵闹闹的人更为大吃一惊:呀,雪真的来了。广播里并没有播放雪来了的消息。半夜的世界静寂无声。于是,娜娜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呼唤。

夜里的天空很美丽,娜娜看到เ雪花漫天飞舞,在强劲的暴风下飘落,世界一下子变换了模样,白透了。她在雪地里一直向前跑去,脚陷进新鲜地雪花中。泪热腾腾地渗了出来,滚滚淌过,带着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暖滴落到冰冷的雪花中ณ。她双手捂着冻僵的嘴๨唇,狂风刮来的声音很大,她冲着远方大声的呼喊,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终于感觉到压抑很久的痛苦在这场迟来的大雪中被释放出来了。“黎森,黎森,”她大声地喊叫着,像年轻的时候。她哭了,“黎森,黎森,”,她伤心地哭了,“黎森,黎森,你还好么?你还好么?”她把生命最后的一点儿力量化成了一连串的名字,她喊着哭了。

修斯开着车的前灯在黑暗中,曼哈顿的街上亮出了一到เ光芒,这座藏着无数人故事的城市๦,安静了。修斯一路开车离开娜๨娜๨温暖的住所。等这场大雪过了,一切安定下来,我就约她到游乐场上,并亲口告诉她:像你这么美好的人,应该得到幸福的。和你一起生活很快乐。

始终,她是那么美,美得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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