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几步,将沾了些烟雨水汽的脸凑得离裴真意又近了些。
“但我和他们都不同,裴真意。我喜欢你,便绝不会像这样轻易抛弃你,也不会让人家再欺负你一分一毫。”沉蔻说着,接过了裴真意仍递在眼下的那柄伞。
戊原很静,风也很沉,裴真意听闻此地前些日子才经过一场大水,她环视一圈,入目行道两ä旁้的矮房墙壁上都还有明显的深色水痕。
“莫动,我看路。”
再睁眼,一时却是金芒满室,时闻啁啾。
头晕目眩的压抑一阵阵如狂啸之海般席卷入心底魂间,让裴真意很快从这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几秒过去,沉蔻视线下移,看见了裴真意捂在心口上的手,随即也不再愣怔,而是伸手回握住了裴真意“怎么了是否不适我便说你不要勉强,眼下这样多难受这些东西虽然好看,但不看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你若是不适,叫我心下要生出多少愧疚”
“嗯”沉蔻回过了头,但两人都戴着面具,谁也看不透谁的表情。
聂饮泉看着匆匆离开的裴真意,连一句请留共餐的邀约也没能道出。
闹剧最终还是要收场,煎熬也很快结束。
只不过她方才听闻裴真意身边极近地带了个女子,心下倒是一时有所诧异。只不过在听闻那ว是裴真意亲口承认的师妹后,也就放下了几分心。
先有传闻后有亲见,这些日子以来,聂饮泉也算是知道裴真意的毛病。是以她才并未带任何人上到这廊中ณ,也并未再向裴真意靠近。
裴真意打开房门,便有两个小倌儿麻利ำ走入,将手中两份相同的四菜一汤在房中桌上放下,随即很快退出,合上了门。
还未来得及多说,房外传来几声轻叩,是先前所定午膳。
“给你带了些衣物回来,你这便换上罢。”她点了点桌上的包裹,转移开了话题。
于是她屏息片刻๑后,强捺着不适,微微挣开了沉蔻。
“”裴真意蹙着眉,目光很冷地看着。
裴真意甫一走进那长队里,就见到เ前面的马车忽然掉了个头,走出了原先的队伍,开始往她身边靠近。
但无论是妖姬ภ还是花魁,或许认真论胜负,都还要不及眼前这个ฐ妖物。
她的模样太过妖冶,行止也轻浮ด惑人,让人很轻易就想到传说中前朝祸国的妖姬ภ,又或是此间朝中ณ风月场上最负盛名的那ว花魁。
是人。裴真意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泛起凉意。
烟云渐去,雾霭尽开。天光之下裴真意看清了那ว人影,也看清了那ว人极为妖冶艳丽的面庞。
既然她在此处落脚,那ว便是此处也罢。
想着,裴真意也下了马,四下看了一圈。
戊原向来以水天一色、芦丛青葱著称,景色入目虽有几分荒凉,却仍旧难掩浩荡。裴真意选了一处宽阔的视角,随后便折来了许许多多的芦苇,铺陈在了草地上。
作画需要平稳的心境,也需要适宜的环境,裴真意却并不挑拣此地的潮湿泥泞,只很快将周遭打点了一番后,迅速扎紧了袖口,点晕开了碟中墨色。
沉蔻离她很远,站在她身侧数步之外的江水之ใ湄,正研究着裴真意带来给她玩的鱼竿,时不时将勾饵抛入水中,又摇摇头立刻收回来。
风轻而缓,眼下正是春末将夏,芦丛的颜色还很青嫩,却又已经长到了足够的高度,在时明时暗的光下窸窣摇曳。
沉蔻钓了会儿鱼,一无所获,反而被水弄湿了半个袖子。她百无聊赖地折了一支芦尖,用指尖捏着转来转去,同时回过了身去,看着裴真意的侧影。
眼下日头都已经移到了天中,早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沉蔻都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处地方站,裴真意却仍旧还是沉蔻最开始看到的样子,跪坐在那一团厚厚的芦叶之上,执笔行云。
沉蔻并无意去打搅她,一时立在原处看了片刻后,便自己走了开,绕着芦丛寻了一圈马,又从马袋里摸出了早间带来的几块饼。
这饼是裴真意特地亲自多加了些糖的,沉蔻咬了几口,眉眼都弯了弯。
一时风和云缓,日长絮轻。
12钟鼓
“”
裴真意驾着马,看着眼前的浩浩é江水,一时沉默无言。
眼前原本好好待着的芦苇地忽然变成了一方岛屿,中间成了一大片不知深浅的泥泞水泽,怎么看都不像是马能ม走过去的模样。
“我忘了此地是江边,眼下季节,江边会涨水。”裴真意看似冷静地解释了一句,勒住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