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梦非望见模糊的一片光芒。然后,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和父亲都在身边。

黑暗中,她的意识一片混沌。所有的幻觉和梦境一同出现。过往和未来的瞬间交错,梦境与现实之间光怪陆离地交叠。公主、将军、烈风、暴雨、狰狞的敌人、飞驰的铁ກ骑、陷落的城、城楼下的火海、悬崖边的誓言、温柔的坠落、无尽的深渊……所有迷乱ກ的意象在眼前轮番๘舞动,迷光闪烁,亦真亦幻,它们像一张张大网迎面扑来,又在触到之前๩顷刻๑消失。

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无法漠视世俗规则,即使是最细枝末节的道德尺度。他知道那ว条界线在哪里。

他已公开承认自己爱她,承认自己้内心的真相——爱一个未成年的女孩。但事情也只能到这一步为止了。对于未来,他不敢表达期待,甚至不敢期待。

人言可畏。流言蜚语已๐有巨大的摧毁力量,更不用说报章杂志连篇累牍的报道会产生怎样的舆论效力。谎言重复千遍也成了真理,更何况还有照ั片为证。无论事实是怎样的,人们早ຉ已在心灵最黑暗的地方进行了最大胆的想象。

3

而不变的,却是所有生灵渴望自由á地彼此相爱的本性。

人们奉为神๰明的道德标准,其实是在时间中变化着的。

所以他静静伫立着,看着她,焦虑地等待着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地疼痛,疼痛愈演愈烈,几乎让他崩溃。可他什么เ都不能说。他不想失常,不想变得可笑,只能这样无言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เ,做些什么,请她喝杯茶,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问问她第二天的戏准备得怎样,有无困难。他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下来,正常起来,至少要表现得体。可他就是无法说出那些话,无法表演。此刻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显得极愚蠢、极可笑。他们之间彼此眷恋,两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เ,早ຉ已心照不宣。他又何必虚伪地制ๆ造另一种场面?尽管她只有十七岁,却已๐经开始懂ฦ得成|人感情的一切奥秘与苦涩。

看看席正修,他也在笑,多么เ难得的笑容。可谁又能猜到เ他的心事?他的笑脸后面,又是怎样的纠结,怎样的自绝?

这场闹剧ຕ让每个人都开怀一笑。梦非跟着大家一起笑,笑过了,心中的悲苦与伤感却没有减少一分。浮在生活的表面嘻๵嘻哈哈多么容易。可嘻๵哈过后,又要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寂寞与失望?

却不知为何,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对她说出这一切。

青春残酷。往事早已远去。

梦非心里愧疚,自知这般情绪化实在不专业。她抬头去看费导,只见他面色阴沉,明显不悦,若换作别人,恐怕早已破口大骂。只因是他钟爱的小非非,他给予宽容与谅解,“非非回去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费导看出梦非心神飘忽,出工不出力,说:“算了算了,今天先到这里。”

众人目光惊异地齐刷刷地扫向女孩。

停顿持续了两秒,席正修的犹疑仍未结束。这时,梦非忍不住站出来,坦然说道:“我可以证明,席叔叔不是罪犯。”

大家议论并赞叹着。

“咱们这些老剧组都油了,麻木了,只会抱怨。”

他对她的好,她总是愿意接受,甚至,还有那ว么一点盼望。即便在很多时候,心里有个ฐ声音告诉她,要矜持,要保持距离,但她就是不想与他生分,就是愿意在他面前流露内心的软弱,愿意得到他的帮助和指点。在这一点上,她拗不过自己的心,拿自己没办法。后来她想,这就是情感遮蔽理智。

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同的。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似乎是独独为她开放的,让她产生无来由á的信任感与依赖感。

母亲说:“那不行,得找那个什么主ว任说说去,换个有阳台的房间。”

梦非说:“妈妈,住宾馆都这样,不必讲究。”口气俨然已๐是老剧组。

梦非难过起来。他们都是大人,都是另一个世界ศ的人。那个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她又做什么痴梦呢?

梦非怔怔地盯着电视画面中陶文嘉ล的腹部,禁不住伤感,那ว里正孕育着一个孩子?陶文嘉ล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属于席正修的一部分?

梦非说:你花痴!至少一千万人爱他。

芳芳说:我不在乎。

梦非正发愣,芳芳的短信又来了:信给他了吗?

梦非看着短信,不由心惊。芳芳是班上理科最好的学生之一,尚且只得这个分数,自己没有去参加考试,若是考了,估计是无法及格了。想到此处,她忧虑不堪,本来基础就差ๆ,又落下大半学期的课,期末大考可怎么เ办?

母亲唯有两个ฐ要求:不可放松功课;不可交坏朋友。

母亲每天打电话来,事无巨细,反复叮咛。梦非是报喜不报忧的,看到เ了什么,学到เ了什么,统统可以分享,但是演戏累到腰酸背痛,却一字不提。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人,陌生的世界ศ。

梦非答一句:知道了。

梦非听她们这么议论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动筷,但实在觉得饿了,也就不顾忌什么เ,兀自吃起来。

“就是,万一待会儿导演还要咱们试镜呢,满嘴油,像什么。”

人们转眼就忘了这个故事了。再如何大喜大悲,毕竟只是虚构。电影的规则就在这里了:大幕落下,请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