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司机，谢平舀来一盆雪，替几个脸上冻伤的伙计，一一把伤处揉搓过；又煮上加了干蒲公英的黄珠子水，把老瘸的伤脚๐摁在里边烫过。而后，回自己住的那ว间小屋里看信。他自己้脸上也冻伤了一块，拿毛巾在雪水里蘸过，轻轻揉着伤处，看着信。十分钟后，他带上那封信，叫上于书田，到公路边一家兼营酒食的小杂货店里，要了副座头，随便叫了几样酒菜。店堂里昏暗，又要了半根蜡烛点上，把那封信放在于书田面前，要他也看看。
于书田去拾起筐子，陪撅里乔回屋。这时前边公路上开来一辆重载着铬矿石的“黄河”牌自卸卡车，到เ道班房前站住。小瘦个ฐ儿的司机，披着件蓝ณ布面短皮大衣，带着条大黑狗，一路问到后头，找谢平，交给谢平一封信。信封是师印刷厂出的，薄软、粗糙、廉价。信瓤还不少，像是写在学生练习本纸上的。他先不看，把信往裤ไ袋里一塞，用脚钩过一只小马扎，对司机说：“暖和暖和……喝口甜菜汤。”那司机不稀罕这狗屁甜菜疙瘩，没喝也没坐，急着上路，就走了。
“免了我子女校的差ๆ使？”
“工ื程量，老赵算过了，六年。”
我们曾在那里把足迹撒遍……
“保证没有？”
“没有了。”他挺起胸ถ脯答道。
几天后，全分场集合，修路。上边有人要去阿尔津风口看地形，让老爷子带人把骆驼圈子通老风口的那ว截路垫平。十六公里。全垫，绝对来不及，但总也得把恁些叫洪水拉出来的沟沟坑坑垫起来。头天晚上，政委通过地方邮政线，亲自打电å话到六公里外的桑那ว镇，叫老爷子骑马赶去接电话。“一定得给我垫起来。明天来看地形的是各方面的长，一路颠过来，就是谁，也受不了！要不要我再给调些劳力？”政委关心地问道。“你从哪儿给我调劳力？等你劳力到，你们的小车也到了。”老爷子答道。他觉得政委调来羊马河也有两年多了，说话总不着边际。“实在来不赢，拉些麦草垫上。这比拉砾石料垫快当。”政委提议道。“行啊。你连夜派人给我送二百车麦草来吧。”老爷子哼哼道。“哈！你真是大懒支小懒โ。我让你修路，你派我去拉麦草。你畜牧分场的干草呢？先用来铺铺路，长又带不走。过后搂一搂堆起来，不照ั样喂牲口吗？”政委说道。“我的政委，牲口不吃那草，垫完路就全糟蹋了。”老爷子叫道。“那你先用上，以后我再给你解决。”“政委同志，咱们打过恁些交道了。您说以后解决，结果以后没给解决的事何止一回二回？您就可怜可怜我那些牲口吧……”“老吕，你这是又咋的了？在这紧要关头跟我戗戗！要只是我李凤林明天过你们那坎儿去老风口，那话还不好说？你知道明天去老风口的是谁们吗？”政委严肃起来。老爷子叹了口气，应道：“好吧，我吕培俭尽力而为！”
谢平呆呆地去拔刀，他觉得再没法在这狼窝里待下去。他把自己所有的书都扔到炉子里烧了，跌跌撞撞，跑回了分场部。
“交给我……”赵长泰坚持道。
老爷子说：“你想再给他念念什么藏经？念哪本，他都懂得比你多，说得比你利索ิ！现在跟他，不是念经的事！”
谢平一巴๒掌打掉他手里的茶杯。
“这……到เ底怎么เ回子事，还、还不清楚……”黄之源端起茶杯，想凭借自己的年龄、身份、气度镇住眼面前这群小子，而后再寻机摆脱。只待邢副场长跟吉普车一到เ，什么都好办了。
“冻成那样，还急！”桂荣眼圈红了。她已经跟谢平吵过几回，不让他再去带队架线。谢平说：“我不去，让你舅爹去？”桂荣说：“骆驼圈子除了你跟我舅爹，就再没大活人了？”谢平说：“又不只是我一个在一百零五公里。”桂荣说：“行嘛！你去呀！你充好佬！挨冻的又不是我。我淡吃萝卜闲咸操心，干吗呀！”这样的争执每回都以桂荣心疼地掉泪，谢平闭口不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