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饭吧。看巧，场部大食堂刚开饭……”谢平说道。
“不是！”她触电å似的答道。
“是他分工让我搞劳动竞赛的嘛。”谢平解释道。严技术员浓重的扬州口音，叫他感到เ亲切。上海市里扬州ะ籍的人不老少，小弄堂里，理馆里，到处能听到เ“辣快辣快”的“法语”。
谢平说明来意。正在做早饭的严技术员往炉膛里添进一勺泥煤，慢慢拉着风箱，问道：“你……来找我……跟你们陈助理员商量过吗？”
“那倒也是……”
“他就喜欢这，让人到旧货摊上淘换东西。谁知道原先是哪个下三滥使过的？想着都叫我膈应得慌……”
“我管，也得要有人肯听呀。”
“所以才找你呢！这一直……你也不管我，说话不算话……”
八个月来，谢平总是尽量避免跟小得子直接打交道。时不时，至多也就打个电话来问问她的况。上场部办事，能不到เ招待所去看她，他尽量不去。这样做，第一，自然是避免让人说闲话。就他这方面来说，既没有这份心思也没这空闲把时间往这上耗，这是实。第二，怎么说呢？第二就很复杂了。自己也说不清是咋回子事。特别是秋收完了的这一个来月，空闲时间多了，处理完班里的事，到站部开过班组长碰头会，回到半地窝子里，把铺头那盏用罐头盒做的独杆儿油灯点上，从网线兜里摸本书来看看，有时就看不下去往往看不下去。摸好几本，都不对劲。想着要干件事。上门外转转，看看站部门口旗杆上吊着的高音喇叭，想半天，觉……自己还是想打电å话。给谁？给阿屠？不是。给秦嘉？不是。给加工厂青年班班长宋长根？不是。他妈的，到เ底想给谁打嘛！虽然自己竭力想否认，但到了还得承认，是想给这位小得子打。她姐夫托付我了嘛！要我常用着点心，管着她点嘛！他给自己找理由。理由是充分的，光明正大的。但脸红什么？“精神焕”？
齐景芳屋里住三个人。那份整洁劲儿，甭提了。凡是能铺上挂上彩色塑料布的地方全铺上挂上了。光滑的、明亮的、粉红的、天蓝ณ的、苹果绿的……便成了这“闺房”的基调，再加上脂粉气。走廊上有几个丫头在洗床单，年纪比齐景芳还小。看见齐景芳拿着暖瓶出来打水，便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道：“那是‘姐夫’？”一头还毫无顾ุ忌地瞟屋里的谢平，咯咯偷笑。后来，齐景芳索ิ性把房门插上，她们还不时隔着玻璃窗朝里张望，冲着齐景芳挤眼。所有这些，加上晾在房门背后的女内衣内裤ไ，晾在横越头顶的那根铁ກ丝上的精美的小手帕和花女袜，都搅得谢平如坐针ฤ毡。
他呆了。
见谢平真的恼火了，秦嘉知趣地煞住了口，帮齐景芳收拾茶几，准备吃饭。谢平便四顾着打量起房里的陈设来。无论怎么เ说，这都得算是一套豪华的房间。拱形的雕花木槅上挂下一幅土黄色的丝绒帷子，长长地宽宽地垂落，分开里外间。那边厢，还带个独用的小盥洗间，竟然有白瓷的浴缸和洗手池。墙壁刷着豆青的油彩，红漆地板，全包三人沙，玻璃面腰鼓形的硬木雕花茶几，一色景德镇细白瓷青花茶具。谢平特地撩开那ว幅起着百褶的丝绒帷帘ຈ，张了张里间。双人铁ກ架弹簧床上，铺着那样耀眼的丝光印花床单和大花粉底锦绣绸缎被。宽大的两头沉写字台上安着一部专用的电话机。床头柜上还给准备着梳子、面油、手纸等小件，还架着一面鸡心形的不大也不小的镜子。床前搁着一方踏脚๐的羊毛地毯，地毯上齐齐整整并放着一双棕色的小牛皮面软垫“喜喜”底的拖鞋。
赵队长，你到底怎么着了……
“腿……”谢平使劲用拳头捶着冻成木棍似动弹不得的腿杆，慌急地叫。还是镇华先镇静下来，卸下套具，牵过马，跟小龚一起用肩膀头把谢平上马背，而后用力给了儿马蛋子一树条，冲着疾驰而去的谢平背影喊叫道：“你快去呀，赵队长非得要见到你，才肯跟场政法股的人走呢……”
过会子，生产股的老严å走了进来。“哎呀，乖๔乖๔隆低咚……”他跺跺脚，拍打拍打肩膀头。原来外边又下开雪了，还挺密。从老严进来之ใ后不久，谢平就觉出，今天他俩相约好了来专找他说事的。
老严解下围巾，先去烤了冰凉的手，紧着就蝗虫似的去锅里抓挠。熟门熟ງ路，也果然不同凡响：有高蛋白绝不吃淀粉。他还能找出个小碟儿，倒些黑稠黑稠的酱油在里头，捏着光皮鸡蛋，蘸来吃。不说话。先一气吃了五六个，才喘喘，端起老宁的茶杯，连连呷了几口，过了过嘴，才落座在高脚方板凳上，啜着剩余在牙花缝里的“蛋黄素”，问老宁：“你跟小谢谈了？”
老宁扔一颗“恒大”烟给老严，答道：“等你呢。”
“操！我算老几！”老严笑，顺便还瞟了一眼谢平。
“今天我老大，你老二。”老宁在高铺上晃着两条短腿笑道。
“你才‘老二’！”老严点着烟，坐在小马扎上，顺势朝两ä头沉办公桌上一靠，笑道。在农场里，“老二”是个ฐ脏词儿，指男人的那ว玩意儿。
“说吧，少客气！吞了我半打鸡蛋，够你十天营养的了，还不痛快些！”两人打着哈哈，调剂着开场白里难免要有的尴尬气氛。谢平听来，心里却格外难过，他明白好心的他俩今天要跟他说啥。最近机关里对他来场部ຖ没几天就跟中心助理员闹毛了，颇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