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嫌弃。”
“不行，我没洗脸刷牙。”
丽鹃又沉思。
“婚姻第一策略，以退为进。夫妻之间，有什么对错可言?要抓主ว要矛盾。毛选你读过没有?毛选第一章那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你不要把跟亚平妈的矛盾上升到เ跟亚平的矛盾。一个是敌我矛盾，一个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个局势你要看清楚。一个要严打，一个要得饶且饶。”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一句你妈收的吗?别借机跟我秋后算账。你妈走了，那是看我孩子没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别老在背后说我妈。人家都走了你还不客气点。”
“这话什么意思?亚平的精子有问题?我从来就没看他运动过，整天坐电脑前面，这样的男人，精子能游得动?肯定是他有毛病！”
“妈，不关亚平的事。他最近单位忙得一塌糊涂，我再重要，也不能跟饭碗比，要是丢â了工作，我喝西北风啊！医生说了，可能ม是胚胎不好，自然选择掉的。”
“完啦，才三分钟?！你搞什么呀?！人家，人家都没感觉到！”丽ษ鹃生气地蹬亚平。
亚平像捧着没有把手的水晶杯一样小心翼翼轻拿轻放，令丽ษ鹃非常不满。
“不会，看着像儿子，我感觉得出。”婆婆笑得很满足，“你别ี多心啊！我无所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冠华家已๐经有个男孩了，你这个要是女孩，我们家就凑成好字，也不错。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不封建。”亚平妈赶紧解释，生怕媳妇不高兴，“但我还是觉得是男ç孩。”忍不住眯缝着眼睛盯着丽鹃的肚子又看了几眼，追加一句。
“也许是个女孩呢?女孩比较安静。”丽鹃说。
“那我去跟妈说，不让她说你。但撵她走的话我说不出。再说了，我是她惟一的儿子，她迟早ຉ得跟我过。与其以后磨合，不如趁这次一次摆平。钝刀子拉肉，越拉越疼。”
“我自己้能ม照顾自己，我自己妈还在这里，不用她。她在我这儿，我不自在。本来就够恶心的了，别ี给我添堵。”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哪不要门票啊?一人儿五块，四人儿二十，又不带孩子，几个大人有什么可玩的?”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ร，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不是说家里没人看吗?”
“鹃宝贝，你真懂ฦ事！”亚平忍不住夸，并故意吊起丽ษ鹃的胃口，“你怎么不问为什么เ我妈突然走了?”
在母亲眼里，她为你贡献了一切，包括你的骨你的血，她可以继续为你贡献一切，只要你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给你，因此，她对你也有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利，这种彻底的奉献，只有母亲对儿子才有，即使是儿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也不会做如此彻底的奉献。她的管辖范围不仅包括亲生的儿子，还包括儿子捎带回来的外人——无论这个外人儿子有多么喜欢，但不可否认，她就是外人，她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偷走了儿子孝敬娘的钱，甚至最后要凭借着儿子的儿子对她当头一击。在这个女人成为她孙子的妈的时候，这个对家没有一点贡献的，这个对家完全侵略的女人瞬间就可以与为家贡献了一辈子的娘平起平坐。
亚平搓着手围着他妈四下乱转，不晓得说什么既不火上浇油，又能平息事端。他能沟通的，只有他老婆，他显然不能跟他娘说：“丽鹃每天很辛苦，你不要挑她毛病。”在亚平眼里，老婆是和自己一体的，是自己一丈之内可以管辖的范围，是可以商量###的对象，而娘，你永远只能ม俯首帖耳低眉顺眼。有些话，他明知道老太太说得肯定不合媳妇的心，可他不能跟妈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好看！”这种发狠的怒气，这种带着隐隐威胁的话，只能ม对与自己้同榻缠绵，也许以后要相伴终身的老婆说。这里有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训，对老婆，两个ฐ人是平等的，而对母亲，你只能是谦卑地感恩地依顺。和母亲，你没道理可言。
亚平身在电å视机前，心在楼上书房。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如热锅的蚂蚁。有心上去哄老婆，老妈耳朵在厨房里竖着听；有心在下面陪娘，只怕晚上又要当“床头柜”，左右为ฦ难，百爪挠心，世界上最苦的差事，莫过于身兼数职，你可以是个好丈夫，也可以是个ฐ好儿子，但你不可以既ຂ是好丈夫又是好儿子。亚平现在终于理解了当年为什么เ宝玉、顺ิ治、海灯，一系列的人最终走向了出家的路。主要是有家还不如没家来的轻松。如果能让娘和老婆都开心，亚平多做点活儿是不在意的，现在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越了干活。忙的人都盼闲着，其实闲着不见得是美差，不见得是享受。据说小日本不炒员工ื鱿鱼，不想要你了就让你坐冷板凳，给你升个挂名经理，晾着你，不搭理你。现在亚平经理同志觉得自己้是一勺鸡蛋，正被铁板在高温上两面一夹，痛苦地成为ฦ美味蛋卷。
“又给你老婆倒茶?人的命就是这样循环的，我伺候你，你伺候她。”亚平的妈语气里有股酒酿发酵后的酸。
丽鹃走进书房，对在电å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不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经讲到4岁了。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讲完，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