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叨着烟在麻将桌上唏里哗啦洗着牌,抑制ๆ不住内心的喜悦,立起大拇指来往外翻着说:“哥们儿近来真的解放了,以后每个周末她都得上外头去上课,咱们哥几个就可以凑一起玩玩牌,聊聊天,放松放松了。”

“哥们儿近来解放了。”

电车来了,车上人不多,红火从后门上车,捡了个ฐ靠窗的座。

大街上的车已经不多了。红火站在站牌下等车。

老姜头沙哑的嗓音从传达室的小窗户里传出来,他同时伸出一只枯瘦的布满青筋的老手在空中抓搔着,看上去不是在叫人倒像是垂死挣扎的一种手势。那窗子狭小而黑暗,陈旧的木框子框住的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画ฑ,一只挣扎了一生的衰老的手。

“红火,红火!”

红火想连警察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他妈的真东西?

看着车窗外的左ุ晓军叫道:“那个警察是个木头人呀!红火,你又神经过敏了吧?”

大雄最近自己搞了一家广告公司,用的是女儿莫愁的名字。冰冰总说搭了那么เ多时间精力进去,还不知道是赔是赚呢。再说本钱也是问人家借的,要是赔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红火横他一眼,道:“人家那叫做生意,不像你,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爱干。”

没课的时候两ä人总是这么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真正的家庭妇女的样儿。

“刚刚把过尿呢,我们莫愁一向最乖๔。”

“她——,她好看吗?”

冬日的阳光缓慢而疏懒โ地把老式木窗的窗棂一格一格地印在水泥地板上,她和他面对面坐在窗前๩,一时间忽然没了话。

红火梳着溜光的盘头,戴了副宝蓝色景泰蓝ณ大耳环。她化了非常精致的浅色粉妆,烟色眼影,夸张而高挑的弯弓形眉毛,桔色口红,她出门那一刹真是亮艳极了。

人们惊恐的脸像一堵墙。红火知道人们是来看结果的,绝食者的下场必定是面色惨白,骨瘦如柴。学校里在接连死了两个教员之后,有人就在寻找第三个了。

街上的人全都木着一张脸,脸色像树皮。红火走得很快,她感到街上的行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呈人字型向两边分开。红火想不是别人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她在商店的镜子里终于看到自己้的脸຀:面色惨白,下巴颏尖成了锥子,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我怀疑ທ她神经有问题。”红火听到เ母亲正跟里屋常来的那个男医生窃窃私语。红火砰地推开门,两眼喷火地站立在他们面前。

“你说别人会不会认为咱俩是一家子的?”跨出电梯红火问费文革。

次日的party上红火是出了风头的。红火一大早ຉ起来就嚷嚷着上街买菜,她穿了条短裙裤ไ,裤ไ管很大,远看就像短裙一样。头编成双辫式样,辫穗长长地耷在胸前,系了亚麻色的辫绳,这和她脚上那双细麻凉鞋相呼应,实在是野得可以。她一定要挽了费文革的手臂一道去,费文革最头疼陪女人上街买东西,但又拗不过红火,只得跟了去。电梯上两人手拉着手,相视一笑,电å梯转瞬从十五楼来到一楼ä。

天边的火烧云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形状来,细长而又弯曲。费文革说,那是红火的眉毛。塔楼之间的太阳正在一点点地缩小,千丝万缕的光线也๣已๐经收尽了。红火知道接下来便是万家灯火,每一扇窗子里都有一个ฐ男ç人和一个ฐ女人。生活原本就这么简单。

几天以后,红火去了费文革的公寓。红火在这套两室一厅的普通套房里看到了一个女人最平常的一点点希望。那时太阳正在西边几幢高层塔楼之ใ间夹着,城市正处在一种半真半幻的临ภ界状态。费文革拥着红火,站在阳台上俯瞰整座城市。城市的尽头是青灰色的山,红火想起坟场来,好像遥远的另外一个ฐ世界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