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沈穆清在复习前几天的功课,闵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穆清,不错,不错。”
他今天穿了件佛头青的绒茧绸直裰,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书,洁白如玉的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中泛着湿润的光泽,眉角眉梢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如清晨的第一缕光般明朗。
屋檐下挂着四盏八角玻璃彩穗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七、八个ฐ丫鬟媳妇正垂手立在大红罗夹板帘子前。见沈穆清来了,有争着打帘的,也有朝里通禀的:“姑娘来了!”
沈穆清笑着和两个ฐ婆子点了点头,这才出了倒座门,延着抄手游廊进了李氏的院子。
黄氏这才惊觉自己失了礼,红着脸低着头立在了沈月溶的身后。
李氏不动声色,问了客栈的名字,叫了身边一个姓戚的妈妈去外院报与汪大总管,让他安排人去拿行李接人。又嘱咐李妈妈收拾房子,拿了新被褥出来,调机灵的丫鬟干练的媳妇到เ沈月溶跟前服侍,要厨房里准备南边的饮食,林林总总的,说了半晌,李妈妈一一应了,带沈月溶两人下去歇着了。
汪妈妈就扶了李氏进了西次间,陈姨ถ娘忙上前服侍李氏在楠木床上歪着,见李氏神色疲倦,吩咐小丫鬟端了盅水,沈穆清则乖巧地帮李氏捏着肩膀。
李氏喝了水,精神好一些了,道:“可把我们穆清给饿坏了。摆饭吧!”最后一句,却是吩咐的陈姨娘。
陈姨娘应声而去。
沈穆清就凑在李氏的耳边问:“堂姐这是怎么了?我听着好像哭了起来!”
李氏和女儿一向亲厚,也乐意和沈穆清说些家长里短的事。
她喝了一口水,怅然道:“二房的太太七月中ณ旬就没了。还没有过头七,二老爷就包了五百两银子找了月溶的舅舅来,想立任氏为继室。月溶的舅舅收了银子,划了押,等二太太七七一过,二老爷就把那任氏扶正了。又急着给月溶说了一门亲事,百日之ใ内问吉纳征过礼完婚,月溶不愿意,带着自己的奶娘偷偷跑到京都来,想让老爷出面给她退亲呢!”
没想到是这样!
沈穆清颇็有些愕然。
月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却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勇气,不仅逃婚,而且还想到เ求助远在千里之外京都做官的大伯父来帮自己解决这件棘手的问题……
沈穆清很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转念却想到เ象李氏这样老一辈的人未必就喜欢沈月溶的做法……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汪妈妈却困惑地道:“难道二老爷是因为ฦ知道自己做了不合礼数的事,所以才没有来报信……可这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李氏苦笑:“他一生没做过一件正经的事,这原也是意料中ณ的事。只是没想到二太太和他夫妻一场,他竟然会连这点体面也不给。按月溶的说法,这门亲事也的确定得不靠谱了些。对方แ是任氏的一个远房侄儿不说,还父母双亡,家无恒产,只读过几年私塾,带着一帮人在县衙里帮衬……你说,这不就是个ฐ市井无赖吗!却不知道那任氏怎么就想到了把月溶嫁给这样一个ฐ人……”说着,李氏不由皱了皱眉头,“或者这也不是任氏的主意……没有二老爷点头,我想那ว任氏也没有这么เ大的胆子,毕竟是新扶正的太太,还要做张做乔๒的摆太太款……”
汪妈妈悄声道:“太太和我想到เ一块去了……二房的四男四女中,可只有月溶一个是嫡女。”
李氏一怔,道:“我倒忘了这一茬……二叔莫非是掂记二太太的陪嫁……”
“二太太嫁过来的时候,可是陪了六十四抬的嫁妆,”汪妈妈道,“就是那田亩,就足足有四千亩,还加上杭州的铺面,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李氏听了,沉默半晌,叹道:“说起来,她比我还小六岁呢……在时,也是个精明强悍,打得死老虎的人,想不到เ死后竟然是这番๘光景,连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说着,李氏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沈穆清见了,还以为李氏在为二老爷家的事烦恼,忙安慰李氏:“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太要放宽胸怀才是,免得闷坏了身子。”
李氏听了,扭头望着沈穆清。
她脸色隐隐发青,神色凛然,目光直勾勾的地望着沈穆清,又一言不发的,把沈穆清看得心里生寒。
“太太,太太,您这是怎么เ了?”沈穆清强笑着推搡李氏,想以这种小孩子笑闹的方式活跃一下气氛。
李氏在她的推搡中神色果然软了下来。
沈穆清心中ณ一宽,笑道:“怎么เ姨ถ娘去传饭,这晌也不回!”
李氏却答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镇安王王妃要过生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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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一向不关注这些事,目光就落在了汪妈妈身上。
汪妈妈笑道:“夫人记性真好……王妃是十一月二十四的生辰。”
李氏点了点头,突然沈穆清:“杜姑姑什么เ时候回来?”
杜姑姑闺名一个ฐ“涵”字,原是尚工局里数一数二的绣工ื,还曾经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过。后来因为眼睛不好使了,没办法做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