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库存的。”臧保管信步往粮油仓库方向走着，问道，“你问这干吗？”
萧云川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迎上臧保管，问道：“监区长找你的？”
“啊，你说什么？”杜龙戴着帆布手套，挥汗如雨地在冒着蒸汽的蒸箱里抓取饭盒往饭车里塞，挑眼看了萧云川一眼，扯开嗓门，“你大点声，我听不到。”
萧云川接受臧保管“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忠告，目送臧保管湮没于光头之中，便也漫步在热火朝天的劳动现场中，对杜龙说道：“杜龙，谢谢你了！”
“你忙！”司机奴才般地敬献了香烟，爬上驾驶室抽烟等待。
“礼尚往来，我们是老朋友了嘛！”臧保管笑着将票据递给了司机，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警官有空就带你出监狱大门。”
“当官的都虚伪！”萧云川笑嘻嘻地说道。
“我掩藏了什么呢？”魏大账调整了情绪，说道，“表面上是正人君子，骨子里男盗女娼。这才是虚伪！”
“老魏，你哪有那ว么多感慨啊！”邬调度说道，“积点口德吧！”
“唉，人真虚伪啊！”魏大账叹道。
“喂！”杜龙忽然现调度桌上萧云川散的香烟，喜悦地说道，“哟！调度，香烟给我了啊！”
萧云川ษ抬起架着老花镜的脸庞，默默地打量系着围腰杜龙胳膊上张牙舞爪的青龙，又埋下脑袋。
“刚才你对我们监区长说了什么啊？”萧云川一头扎进空无一人的调度室，抄起五联单，冷冷地问司机。
“萧云川，我们是服务性单位，服务意识要加强！”蒙英声色俱厉教育了萧云川，回头对木鱼似的司机说道，“你跟他去领票。”
“你想下海经商？”高茜知道丈夫并非一时冲动，问道，“决定了吗？”
说到经商提及犯罪经历，萧云川是满腹的酸涩，是道不尽的感慨。萧云川ษ出身一个ฐ农民家庭，是他所在的大家庭里的长房长子长孙，深得长辈们的宠爱，下有一个ฐ弟弟和一个妹妹，自小就展示了惊人的数学天赋，成绩优秀，恰逢文革后恢复高考，于一九七七年冬天考入清华大学数学系。在中国最高学府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太太高茜。大学毕业，他被分配到了现在所在的城市一所大学担任数学教师，并于第二年与在同一个ฐ城市一所中ณ学任教的高茜结了婚，不久，爱女萧思语降临ภ人世。夫妻两ä个人拿着微薄薪水养家糊口倒也能过得去。上个ฐ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经商大潮席卷全国，物价飞涨，两个人的工ื资维持生活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当爱女吵嚷着要看彩电时，夫妻二人翻出存折扳着手指合计还凑不齐一台彩电积蓄时，萧云川抽了一支大前门香烟，说：“我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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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人多心吧，一点没错。”萧云川站在门外说道，“一句简单的话，你非要咀嚼碎了。”
“少十一分？这个……”蒙监区长望着萧云川，又将目光投向还没完全走向黑夜的窗外天空，念道，“政府是给每一位犯人改造希望的，你投改以来，啊，表现不错，还没减过刑，这个嘛，政府会认真考虑的。”
“再有十一分我就能拿一个监狱表扬了，合并先前的监狱表扬，能拿一个改造积极分子。”萧云川说道。
“敬畏？你这词用得相当的准确。”雷组长说道，“他们害怕我，也衷心拥护我。”
“老子和儿子的关系？也是的，你对部下好，部下当然敬畏你了。”在萧云川印象里，地税部门的人收入是一般公务员的数倍。
“唉……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都不容易。”萧云川自言自语，目送吴越，望着栅栏外操场。
“那当然……啊……监区长叫我呢……帮忙照应一下门口。”吴越丢下萧云川ษ一路小跑到花坛边，在一排擦得锃明瓦亮接受太阳烘烤的皮鞋中取下一双跑向民警值班室。
“去吧！”蒙英监区长微笑地回答，“验收后开份五联单和验货单。”
“噢！知道了。”萧云川等了片刻๑没再等到监区长其他指示，便说道，“监区长您没指示我就走了啊！”
“呵呵，想减刑é学乖了？”雷组长笑道，“照顾你，你可以不喝。”
在座的都有背景，也都有犯忌和违反监狱规定的行迹，但萧云川从没见到他们当中某一位喝过酒，他也深信，只要愿意，他们中任何一位都可以弄到茅台、五粮液酒。魏大账提到酒，萧云川着实暗吃一惊，嗫嚅：“我也免了。我在外就不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