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是叫你去……”殷先生微微皱眉,“说是什么特别训练,命宁远选一百名士兵随你一起去京营。”
“怎么?”高阳有些糊涂ิ。
“弄来了女真的小格格倒也罢了,怎么莫名其妙抓了个公子哥儿回来?还搭上个军官?你到底想怎地?”
旁้边灯影下,一人哼了一声,飞快答了一句什么,说的太快,江桢便没有听的太真切。
“男子么,有几个不想建功立业,成就大功绩的?不求流芳百世,也要求个英名长存。”
“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才算英雄,你也这样想吗?”她微微侧脸,偏着头,问他。
江桢不解。
“二爷可要沐浴?”小绿笑嘻嘻的给他福了一礼。
只见马三三在邻家院子里出来,向江虮子招手:“虮子,快过来。”
小贩搔搔头,“难得这么热闹,可不知我这两筐小生鸡要送到哪个院子里?”
不无懊恼。
江桢心里一顿:怎的当时就没留แ神?这种包衣奴才,又不是有头有脸的管家娘子或是主子的得力侍女什么的,怎么会有那种昂贵镯子?
江桢不紧不慢的道:“倒是没见到姑娘的东西——马路上无主的东西,谁捡了可不就是谁的么。”
“把东西还来!”
“哪里不用靠军功了?叔叔虽说做到了知府,可你也知道,有的是混得极惨的知府。这年头,到处都乱,一不小心就丢了职也说不定的。”江桢叹气,“大哥赚点小钱很不容易,我这做弟弟的,也得出息点,不好教他太操心了。”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宁远如此凶险,你又不是非得靠军功升迁。”
忽听有人说话,“江守备,你分明没有受伤,为什么还肯乖乖的被绑了来?”
江桢苦恼的皱着眉,仿佛脑后受到的打击使他出现了暂时的精神恍惚。
江桢只顾ุ着去看街道损毁情况。他原本以为ฦ,自己原先住的那家客栈震塌了半边楼就算是最危险不过的,可总算没有几个人因此丧生,现在看这边房屋大多数都夷为平地,方知晓当日情况惨烈——那些人,可是一点点生存机会都没有的啊!
“这边还好些,越往里面去越是惨烈。”朱由郴摇摇头:“有的是阖家都死光了的,大小棺材停了一院子,可惜,可惜!”口里说着可惜,脸上并不见一丝遗憾ย。说不上是不把这些平民的死伤放在心上,还是原本就是个心性凉薄的人。
偷眼看看四周无人,拿细布帕子擦汗。北人粗豪,寻常下人常有直接就拿外衣袖子擦汗的,甚是粗鲁不文,朱府下人俱都备有细布手帕,说起来他们穿戴吃用已经比寻常小富之ใ家的少爷还强些,没理由仍旧保留那些个ฐ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暑意,太阳虽是被尘埃遮挡住了,却更加的沉闷,他站在廊下不知觉浑身沁出细汗。北方的天气虽然跟南方比起来,算是温和得多,真正的暑天也并没有那种明晃晃的炽热,只是北方干燥,很容易上火。就算已经是半个ฐ北方人的江桢,也有些受不住。
“小姐,四爷眼见的是不能娶您回家的,若是跟了江二爷,有四爷给您做主,一定会是正房大***,不是更好?”
少时江桢与宝芝携手回来,宝芝吩咐小婢准备热水洗浴ภ,小婢便悄悄将马三三的一番话对宝芝说了。宝芝心里又伤心又开心,轻咬下唇道:“这冤家!瞧着倒是为ฦ了我好,为ฦ什么不与我直说呢?”她本来爱朱由郴年少多金,人又英俊和气,又救了她,只是她一颗芳心却空许了。女人总是想要个承诺,想要有未来,可这些朱由郴都给不了她。
江桢点了点头,朱由á郴便唤他:“你过来坐。”他坐在暖阁里,靠着窗户棱子,腿边置了一张矮桌子,堆了好些账簿子正在那里对数。
朱由郴正合地下站着的两个大丫ฑ鬟在那里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两个大丫鬟皆曼曼婷婷的蹲了行礼ึ,口称:“见过江大人。”
说话的一会儿,马车停下了。马三三在外面说:“四公子,二少爷,到了。”临出门嘱咐他不要称江桢“大人”,只按家里排行称“二少爷”。
“没规矩!”朱由郴捏了捏睇睇的脸颊。
行了二刻๑钟,马车在一处大宅的偏门外停了下来。一名清俊小厮迎上来,道:“四爷说了,直接进去,到二门。”
马车陈设简单,唯宽大舒适,不知哪里熏了香,一股子幽幽的异香萦绕在车厢内。
丫ฑ鬟抿唇一笑,“大人太客气。小厮们怠慢了,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江桢站起身来,道:“姐姐请带路。”
明月皎洁,点点花苞微绽嫩黄,尚未开放,隐隐已๐有暗香浮动。江桢怔怔瞧了片刻,忽的推门出去,寻了几支花苞浓密的花枝折下,唤小厮备马。
小厮们一阵忙乱,寻皮袍上马鞍,倒也热闹。高阳丢下叶子牌,跑出来问道:“这年夜里,你是要去哪里?”
江桢轻叱道:“你几时来管我?我还没娶你呢!”
安平在他身后笑得打跌,高阳只恼得直跺脚๐。
江桢自打马出门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回来。回来后也不与人说话,只径自回房,自床头暗格里取了春天来京里时,朱四送他的那柄古董短刀,不住摩挲,口中喃喃道:“原来……她叫朱儿……”
朱府,丹樨阁。
卧房里,一位少女赤着足斜倚在床上,肘下垫着蓝锦缎面儿的方形靠垫,乌漆漆的头披散着,用一根金色带松松挽了。眉若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