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记一记，”我在屋子里找到เ几张白纸，又向金卓如借了一支圆珠笔，准备记录。
“那更好了，什么也别记，听我说就行了。”
那位大款供养的女孩，也是某省美院毕业的同行，在北京的一家出版公司当美编，遇到我后主ว动给了我名片，我一个电å话过去她就把我约到了冰点，当天晚上我就去了她家并与之探讨了艺术沟通了情感，当然，也交流了体液ຂ。随后的两个多月我们有过多次交往和苟合，然后她突然中断了联系，不接我电å话，我也懒得去找她。一年后她从巴๒黎寄来在艾菲尔铁ກ塔下留影的照ั片和信件，我才得知她已经移民法国。当时很庆幸居然提前干了一个ฐ老外，虽然是外籍华人。我也懒โ得给她回信，但从此却在冰点扎下了根，每天晚上都来。
华灯初ม上夜未央，到“冰点”酒吧来画像，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三年前，我离开穷酸画家云集的“三里屯”，来到เ这里，纯粹是个ฐ偶然。我在一次酒宴上认识了一位正傍着大款的画画ฑ的女孩，她把我约到了这里。从此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它是一个北京的穷画家们遗忘的角落，没有同行之间的竞争，也很少能ม看到蓝眼睛黑皮肤的老外。每到夏天，三里屯就是一条亢奋的蛇，那ว里的喧嚣和淫荡令人指，如果把夏天的北京比喻为时尚女郎，三里屯就应该是她很脏的而男ç人最想搞的那ว个部位。而冰点酒吧，则ท在这女郎的胳肢窝里。虽然搔起来很痒，但不会轻易被搔到。
“这两幅画都是您画ฑ的吗？”
“不，一真一伪。你看哪幅是伪作？”
我比较了半天，最后只得摇摇头：“实在是看不出来。”
“这幅画ฑ还是一个月前，小葭带到拍卖会上去的，最后也没拍掉，流拍了。想不到เ一个月后，小葭就把这样精致的伪作交给我，说有人送来要求鉴定，而真迹呢，也还在她的手上。她告诉人家是伪作，把真迹拿给人家看，人家还死活不相信，一定要让我看看，才肯罢休。”
“本主都说是假的，并且真迹都给他看了，他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是啊，可这幅伪作，人家是花了十万块钱买的，据说买之ใ前还找权威的专家做过鉴定，怎肯善罢甘休？跟你说句实话，这幅伪画的作者，我真想见见，跟他交个朋友。”
“交朋友？”
“是啊。他能把我的画模仿到เ足以乱真的程度，为什么เ不自己画呢？而且只是在拍卖会上看了两眼，顶ะ多能搞到两张照ั片吧，怎么就能ม模仿到这样像的程度呢，即使是做水印也做不出来啊，真是太神奇了？”
“神奇？”
“是啊，我真是佩服他，他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朋友了。”
“朋友？”
“是啊，我的朋友们，几乎ๆ都死掉了。刚回北京那ว几年，还有许多老朋友到这个小院子里，来看我。每到夏天，我就让小葭在院子里摆上桌子，请几个好朋友来聚聚，聊聊画，聊聊艺术。可他们一个ฐ一个，都走了。从来不吸烟的，居然得了肺癌，天天锻炼的人，居然长了脑瘤，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就我这么个坐过大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居然活到เ现在。也许是上帝可怜我以前的遭遇吧，他耽误了我太多的时间，所以让我多活几年，让我用这只残废的手，多画几幅画。”
金卓如伸出他的右手，让我看虎口上的那ว个肉瘤。肉瘤并不大，圈圈老皮包裹着冒出头的肉芽，像一只眼睛在注视着我。我看着那只手，手指上的肉都已被岁月吸干，手背的皮也已๐经干裂，岁月已经在上面刻下了深深的纹路。恍惚之间我觉得，这已经是一只死人的手，但它依然可以握住画笔，画ฑ出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人体画来。
最近二十年，他除了去美院上课，几乎ๆ从不离开这个小小的四合院，谢绝了一切人际交往，就关在这几间屋子里作画。他的名望一天比一天响，而他也一天比一天远离人群，远离社会，离群索ิ居，与世隔绝。这几间屋子，就像一个大坟墓，而他则ท是一个活死人。能够走进他这座坟墓的，只有女儿女婿。而我和梁莹如今也闯了进来，给他这个死人又带来了生机。他还要用这双垂死的手，从梁莹身上淘出一幅一幅的好画来。
“你很想跟这个伪造您的画的人见面吗？”我不知该说什么，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他是怎样一个ฐ人呢？从未见过他，但他好像就生活在我的身边，就在这间屋子里，我无时无刻๑不感觉到他的存在。”
“莫非他是个鬼，是个幽灵？”
“起码他模仿的这幅画，是充满了鬼气。就说这枚印章吧，是3๑0年代初琉璃厂一位著名的篆刻๑家刻的，这位篆刻๑家如今鲜为ฦ人知，当年却的大名头，曾给退了位的宣统皇帝刻๑过八方แ印。他早已๐死了几十年，如今的人就算照ั着刻๑，也刻不出这样的水平呀，可这幅伪作里的印章，与真迹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同一个ฐ印钤๒盖出来的。即使用铜版纸造假，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它却真是天衣无缝。你说，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出鬼了！我真想问问他。已经在心里问过这个ฐ鬼朋友十几年了，真想听到เ他的回答。”
“假的就是假的，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