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局长门上敲了几下，康夫人过来给两位开了门。换上拖鞋，迈进屋子，果然康局长正在书房里用功，沙发和地板上到处是写过毛笔字的报纸，满书房弥漫着墨香。见了杨登科和老郭，康局长放下手中毛笔，扒开沙发上的报纸给他们让座。老郭把手中的纸砚笔墨一样样放在矮几上，说：“登科听说老板近来爱上了书法，特意叫上一位书法家朋友，走了好几家文化用品商场，才终于找齐这徽产的文房四宝。”
原来贵都乡下死了人，要烧不少的纸钱，免得死者在那边受穷，因此前往吊丧ç的人都会按规矩送上一两刀纸。老郭自然也是知道乡下的风俗的，说：“你总往歪处想。这是上好的写字画画用的徽纸，又不是凿纸钱用的土纸。”顺便把杨登科手上的徽纸要过来，夹到腋ນ下，说：“你心不诚，会坏事的，还是我来替你递东西给康局长吧。”
这天晚上吃了饭，杨登科什么事也不做，哪里也不去，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等着钟็鼎文的电话。新闻联播和天气预ไ报已经播过，焦点访谈也快到了尾声，却仍然没有钟็鼎文的音讯。杨登科有些坐不住了，心想这家伙不是把昨天的话扔到爪哇国里去了吧？正要拨钟็鼎文的号子，电话机突然响了，正是钟鼎文，要杨登科到红杏山庄去。
六
不一会杨聂捧着一个大西瓜从阳台上回来了。杨前进怕西瓜摔了，在一旁躬身护着。聂小菊拿来水果刀，动手破了西瓜，大家围在桌旁猛吃起来。杨前进见这一家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忘了吃西瓜，在一旁只顾乐和。
那么一大袋西瓜，估计不下一百斤。杨登科知道杨前进老家还有好几里山路没通车，他尽管一身力气，扛出山也不容易。
除开杨登科，司机班还有四位司机，刁大义、胡国干、小钱以及前面已๐经提到过的老郭。这天小钱和老郭不在，只有胡国干和刁大义在下象棋。杨登科知道这两ä个ฐ人的棋都很臭，劲头却不小。这好像是规律了，棋臭的人偏偏都乐此不疲，没事就要摆开棋盘噼噼啪啪敲上一阵，有时为一步棋还要争得鼻涕๓泡一鼓一鼓的，甚而至于大打出手。
在坪里站了好一阵，杨登科心生茫然，竟然不知到เ哪里去才好。一眼瞥见司机班的门还敞着，脚๐下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移了过去。那是自己้的老根据地了，靠窗还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不存在受不受欢迎的事。杨登科的底气慢慢就足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坚定了些，不像刚才那ว么飘飘忽忽的了。
杨登科就把猴子往前面推了推，说：“这是侯家村来的，你们公司不是还欠着人家的赔款么เ？”魏经理这才抬了抬头，瞥了一眼猴子，没好气道：“赔款，什么เ赔款？简直是胡搅蛮缠！你们不是喜欢打官司么？你们找法院要钱去，我这里没钱。”
真想不到姓魏的是这么เ个态度，杨登科心里就起了毛毛火，正要说姓魏的几句，猴子开了腔：“魏经理这话可不能ม这么说，你们理亏，法院又作了判决，来找你们要钱，还说我们胡搅蛮缠？这天底下到底还有王法和公理没有？”魏经理恨恨地哼了一声，强辞夺理道：“谁没有王法和公理了？种子又不是我们给你们送上门去的，是你们跑到公司来自己买走的，一个ฐ愿买一个愿卖，属于公平交易。”
魏经理的话简直不是人说的，猴子一旁气得差点缩了气，嘴巴๒张了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杨登科也愤怒得眼冒金星，捏着拳头吼叫着姓魏的名字，要动他的手了。还是隔壁财务室的人听这边起了高腔，忙跑过来劝解，说这两天公司出了情况，魏经理情绪不太好，请杨登科和猴子原谅，两人这才退出了经理室。
赔款没拿到เ，还怄了一肚子气，杨登科仿佛喉咙里进了苍蝇，浑身都不自在。怪只怪自己้只是一个ฐ小小司机，说句话等于放个屁，如果有个ฐ一官半职，这个姓魏的家伙还敢这么เ小瞧自己么？受气还是小事，猴子没拿到เ钱，他女儿怎么去读医专？杨登科只得歉疚地对猴子道：“猴子啊，只恨你这个ฐ战友没卵用，没能给你帮上这个ฐ忙。”猴子说：“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尽力了。看来靠赔款是靠不住的，只能ม另外想办法了。反正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侄女送出去，呆在农村，真的要造一辈子的孽啊！”
九
开面包车虽然不像开小车，可以和领导打成一片，但跟科长主任们外出的机会还是挺多的，比天天窝在局里无事可做坐吃山空要强一些。中国人向来就有见者有份的传统，科长主ว任们坐着你的车出去办事，顺便吃点喝点要点拿点，或开会视察逢年过节接人家几个ฐ误餐费和小红包，你杨登科鞍前马后的，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别ี看司机在单位里无职无权，当干部ຖ的还没有愿意得罪他们的。道理明摆在那里，与司机谈得来，公事私事用个车方便。跟司机联络感情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不失时机给些小恩小惠，以后你需要他时，只一个电å话，他颠得比驴子还快。这可不是假话，谁见驴子跑过车子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司机不是干部，也很少是党员，提拔重用的事与他们不太沾边，没法跟当科长主任的争权夺位，图点小利便是最高的人生追求了。机关干部都是明白人，懂ฦ得这个浅显的道理，跟司机出去，能ม够满足他们的时候自然尽量给予满足，下次又好合作。
有此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