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凌乱的羽箭,四周都是血,红色的血,满目只有一种颜色。遍地横尸,有狼的,还有他们东宸国人的。鲜血,渐渐汇成小溪般,缓缓向清幽流淌过来。
虽然肩上中了一箭,清幽却并不觉得疼痛。因为ฦ,在她抬的那一瞬间,已是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怔住,忘了呼吸,忘了呼喊,也忘了疼痛。
凤翔率先锋已是一马当先,绝尘而去,由á凤绝押后。
千军万马蹄声隆隆,大地腾起烟尘,大队开拔,像潮水般涌向落云山脚下。
凤绝滞滞“哦”了一声,接过盛着鲜血的铜盆,不自觉的指尖竟在颤抖。他盘腿坐下,将兰元淇扶起,置于身前。提气运力,层层热力绵绵不断地注入兰元淇的体内,少刻,但见兰元淇的头顶上已是凝成一团雾气,隐隐瞧着,仿佛一朵纯净的莲花。
萧楚急道:“绝,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兰元淇换血啊!你再耽误时间,王妃的性命就更加危险了!我的内功不如你,只能ม你亲自来。”说着,他已๐是用匕划开了兰元淇双手的手腕,就等着凤绝运功换血。
兰元淇见凤绝终于来了,眉心剧烈一跳,像被风惊动的火苗。面色更白,泪水无可遏制地滚落下来,盈盈水眸中流转着万千凄怨,瞧着便令人揪心。如是这般,她却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呜咽都不能。柔弱的身子早就僵的麻,底下白玉石凳更是冷若寒冰。
凤绝已是听说了兰元淇被蛇袭击之事,冷着脸色,他一把挥开众人,步入亭中。方想上前,身侧箫楚却将他一把拽住,上次为清幽诊治之ใ后,他并未离开东都,此刻便跟随他过来一道看看情况。
摇晃间,明月移出云层,月华洒落在那人身上。清幽看得清楚,那人眼梢极美极媚,黑缎般的长仅用一根碧玉簪挽住,碧玉乌之ใ下,肤寒似冰。
树干粗壮,空间绰绰有余。他将她放在树枝间坐稳。
已๐是在外守候多时的内监,见皇上终于出来,松了一口气,连忙禀道:“皇上,左ุ贤王已经在御书房中等候多时了。”
他蹙眉,脚๐尖一点,已๐是踢起一件披风,徐徐落下,稳稳盖住了她雪白的身子。
他指尖轻轻一弹,掌中运力,重重帷幕已是霍然打开。突然涌进的明媚光线令清幽双眼一时无法承受,闭眸片刻。
凤绝冷笑:“你倒是冷情,本王花了多少功夫救你性命。如此,你便翻脸不认人了?”
她的妈妈,自从生下弟弟后,所有心思都扑在了那令人皆大欢喜的新生命之上。
生活对她来说,简单而又刻๑板。
今日细瞧,这兰元淇长的其实并不十分美艳,眉眼间清秀恬静,说不出的温柔婉约,恰如写得最有情致的一阙宋词。
轻轻饮啜一口,只觉唇齿留香,清幽浅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了。”抬眸间,她已๐是注意到了一直凝立在雪魅身后的兰元淇。
凤绝正被一群人围酒,突见一粉衣女子,容貌清绝,步履沉定,向他走来,心中了然,却也不动声色。宁和公主ว,想不到她会来参加宴席,看来胆识不小。若是换了普通女子,此等羞辱,只怕正躲在何处暗自哭泣呢。
管事的被清幽冷凝的眼神瞧得背脊凉,愣在当场,半响不能回神。
她心中ณ“咯噔”一声,预ไ感不好。手中ณ一抖,那ว半块救命的玉阙竟是不慎坠落黄沙。意识与理智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恐惧令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ใ中。
紧ู接着是齐齐的拜倒,他们,虔诚而又激昂。
冷绝的身影连同漫天漫地的冷意湿气一同扑入房中。
突然,“碰”的一声,精致的雕花木门被人大力撞开。
而她的那抹微笑,多么เ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犹记得,攻下东都之ใ时,他带兵闯入城楼ä中ณ。明晃晃的宝剑,闪动着森冷的寒光,横在一名胆小官员的脖ๆ颈之上。
“谁是东都守城江远道之女江书婉?告诉朕她在哪里,朕便饶你不死!”他厉声喝着,带着来自地狱般的震慑力。
重重叠楼之ใ后,银铃轻响,彩带飘飘。内堂之ใ中,她穿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裙,外罩一件莲青披肩,缓缓步出,宛若初夏一朵莲花悄悄绽放。头松松挽着,只斜ฒ斜插了一支墨色的簪子。
惊艳的容貌,婉约的气质。那ว日,也是这样,恬静的微笑,她红唇轻启,“我就是江书婉……”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湮没,凤翔颓然立于山坳间冰凉的枯叶之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这落叶一般,再无可依。
而凤绝已是将清幽强行拽上马,扬鞭启程,急欲送她回府治伤。
至始至终,他与清幽,各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幽浑身虚脱,再也无力反抗,只得任他带走。心中不解,究竟凤秦国的皇帝与那ว名东宸国的绝色女子,有着什么เ样的恩怨纠葛。
凤绝亦是脸色凝重,不知所想。
情爱,夹杂在家国仇恨之中,便是这般无奈罢。
想恨,却又爱着。想爱,却不可以。
如果,杀父之仇,是不共戴天。那么,弑兄之ใ仇呢?还能ม共存于同一片蓝ณ天之下么เ?
这一刻,他迷惘了。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身前的人,依旧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