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章律师还像往常一样埋头文案，半个脸披着朝晖就像一座半明半暗的雕像，倩妮头一次觉得他有点儿神秘感。秘书小秦还在忙着擦地板，因为王主任规定了，她必须干两份工作，就是勤杂和文秘。甄律师抓住电å话没完没了地聊天，谈的是她们系里评职称的事。她和王主任关系特殊，所以谁都得让她几分。倩妮的电话响了，她未加思索就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浓重的河北口音，话说得十分客气。还说他是河北来的商人，有官司要咨询倩妮。倩妮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的，他说是一个ฐ朋友告诉的。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倩妮，说她定了时间再给他去电话。她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介绍的，但现在的确脱不开身，因为有个材料é要写。甄律师过来借她的笔要用，说是记个电话号码。可拿走了就再也没送来。下午时，那个河北人又来了电å话，说是明天早晨要回去，可以把事情完全委托给倩妮，律师费马上就可以交，案源对倩妮的诱惑力太大了，讲得直白点儿只要有案源，案子办起来那ว就太简单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揣摸，她明白办案子有两ä种，一是走形式，把法律规定的程序走完，不必操心效果；另一种则ท是一方面走形式，一方แ面帮着跑关系。其实也就是王主ว任的“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理论。这个理论倩妮早ຉ已๐背得滚瓜烂熟：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左ุ手是事实和法律，右手是糖衣裹着的炮弹。最近又有一种新说法，说你打糖衣炮弹，如果遇到坏心眼的人，他把炮弹上的糖衣吃了，再把炮弹扔回来，把你给炸死。周律师说过，腐败已经形成一种文化，是人人都接受的文化信息。比如，无论办什么事都必须找人，不管是正常的事儿还是不正常的事儿，找人就得花钱。谁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老百姓人人都接受的东西，你说这不是一种文化是什么？河北人带来了案源，对于律师来说，案源就是钱呀。去！倩妮和他约定傍晚六点到伟华餐厅的涮羊肉馆。放下电话后，倩妮突然觉得她的口音有点熟ງ，啊，想起来啦，这是河北冀南口音，当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想起了李总在都机场被Q市警方抓走的遭遇。这个ฐ河北人会不会也是给自己下圈套呢？金总来电å话了,说晚上请倩妮吃饭，顺便介绍几个ฐ朋友给她，以后也许会有用处。倩妮灵机一动，满口应承，并说能不能把地点定在伟华餐厅，好好吃顿涮羊肉，金总笑呵呵地说，他早想吃涮羊肉啦。六点整，倩妮心怀忐忑地打车到了伟华饭店停车场。她特意没骑自行车，她想如有不测打车就跑，自行车会是个ฐ累赘。大厅里灯火通明，全是传统火锅，草原羊肉的香味让人垂涎ๆ三尺。前几年，烧木炭的传统火锅被挤出市场，遍都是川味的广式的，还有什么狗肉火锅，大概ฐ能ม有十几种。伟华饭店的老板，正是抓住了人们怀旧心理，开了这么เ一家大型传统火锅店。自从开业，天天顾ุ客爆满，给人的印象就好像这儿不花钱白吃饭。引领小姐上前招呼，倩妮说是位姓袁的河北人订的雅间。小姐笑容可掬地把她带到一个叫“后套”的雅间，倩妮先把她打走了。自己的家乡就在后套，见了这个ฐ名称，心里感到เ热乎ๆ乎的。她不敢贸然进去，因为金总还没到。她拿起电话一拨，通了，可刚响了几声，对方แ就压了。她正在纳闷，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一惊，回头看到เ金总那张白脸。“倩妮，你来得挺准时，哎呀呀，你可真漂亮！”金总的眼睛里闪着光。“金总，你们的桌定哪儿了？”倩妮多少有点放心了。其实她还想叫王涛，或是其他什么人，可是万一就是个河北籍的当事人找自己办个什么案子，到เ时候，咋跟他们解释？以后还不成说谎的孩子？可是万一有事儿，金总这个ฐ人靠得住吗？“金总，有个ฐ事和你商量一下。”倩妮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ำ全部ຖ告诉了金总。金总听了这话，“河北公安”这几个字真叫他脸色变了一下。“他们有可能是公安？”“对。肯定有这种可能。”“你是说，你们上次是和法院的去进行财产保全？”“对，一点错也没有。”“那ว你应当和法院联系一下。”金总看着她说。“时间不对呀，现在咋联系？”“哦，这么回事。说到底，你是和法院的人去的，如果有问题，责任也不在你身上，你怕什么？”金总掏出电话边拨边说。“我们订的晚了，所以就在大厅里啦，没有雅间也不要紧，就是吵点儿呗，不过没事儿，正好能看到你们屋里的动向。”金总热心地说。倩妮看到เ金总身后不远的桌子上，摆着一大堆从外面买的烈性白酒，围着桌子坐着七、八个光头，有几个脖子上带着手指头粗的金链子。从他们的表情和那旁้若无人的态度上，她看出这帮人绝非善类。倩妮犹豫片刻，还是进去吧，免得弄出什么笑话来。于是她朝“后套”雅间走去。她觉得金总绝不会为她两肋插刀的，可他今天还挺仗义แ，起码领着那么大一帮子打手呢。她推开“后套”的门，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四个ฐ衣着很土的人，有两个岁数在四十五岁以上。这四人见她进来，唰地一下全站了起来，把中间的上座让了出来。她在中间座位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