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氏连忙摆手，说“李奶奶说这个便是见外了。”说完，推了推她女儿齐广怡，“广怡，去把你爹叫来。”
李洪氏坐在李崔氏旁边，忍不住泪又落了。众人又劝说，李洪氏收了眼泪，对齐安氏说“重山家的，石头他娘的后事还得烦劳重山。这天气太热，石头他娘怕是不能过夜，我这里还有一床破席子，好歹给她一个裹身的。”
石头这才爬起来，跟在章杏身后，来到一条小溪边。章杏见溪水尚清，掬了一捧洗了脸，又将身上看得见的血渍搓了搓，回头见石头仍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到เ底是个孩子。章杏心中ณ略有不忍，将他拉过来，一边给他洗脸，擦身上血渍，一边轻声说“咱们杀人实在情非得已๐，他若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三个了。你若是有事，你祖母，你母亲，还有我爹，只怕都活不下去了。石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姓万的已经死了。你放心，今日这事咱们不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石头还在迟疑，章杏又说“天快黑了，咱们快些回吧，省得李奶奶担心。”
章桃被吓了一跳，她得了这好东西，心心念念记着要给姐姐舔一舔，一直不舍得吃，谁知道章杏竟是这般问话。
章杏连忙从嘴里抠出那东西——是一小块麻糖，此物是用糯米，麦芽糖，芝麻做成，乡间过年过节原是常见，只是眼下连果腹尚且不能，怎么会有将这东西送人的？章杏看着这块显然被舔了多次有些软化的麻糖，脸色不由得大变，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站住。”李洪氏喊住他，说，“你哪也不许去，就在这里陪桃儿玩会。”
章杏点了点头，看着李洪氏，说“李奶奶，我爹领粥去了，我让桃儿在您这里儿玩会儿。”李洪氏点了点头，说“石头他娘刚ธ好要去，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吧。”在角落里圈蚂蚁玩的的石头听了这话，连忙丢了手中树枝，嚷道“我也去，我也去。”
两人想到就做，分头去找相熟人说这事，当晚就定下七八户人家，全是全塘镇人。大家约好了，一起上路，一起歇脚，若有人找麻烦，几家人一同应对。
李大柱是个孝子，素来都听他母亲的话，当下也点头，对章水生说“我看齐大哥为ฦ人不错，又是全塘镇的，一会我去跟他说说这事。”
门口壮汉吼道“滚远点，再他娘的啰嗦，小心一脚踹死你。”那妇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好一阵不敢说话。那大块头正要关门，那妇人连忙伸手阻止，哀求说“大爷行行好，我，我们只要一个站的地儿就行。”
章桃再忍不住了，连忙爬起来看。她另一边睡着的李洪氏连忙抱她躺下，小声说“乖孩子，别吱声。”
这夜里刚好轮到章水生与李大柱两ä人巡堤，得了裕安决堤的消息后，他与李大柱两个，一人敲锣满村示ิ警，一人往乡里正那报说这事。忙完了立时往家里赶，半路上就遇到เ了叶荷香。他见那婆娘挑了个担子，身边只有儿子，两个ฐ女儿却不知去向。问半天，那婆娘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ฐ所以然来。他心急，素า来便知这婆娘不喜两个ฐ闺女，忍不住动了拳头。那婆娘这才大哭说，小女儿摔了脚，走不得了，大女儿不听话，她只得自顾自先走了。
转眼，那人便到了眼前，容长脸，湿漉漉衣服贴着瘦高身子，正是章杏的父亲章水生。章杏也觉得眼眶酸涩，微笑喊了一声爹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多会，季婆子就悠悠醒过来了，问了请神的经过，点了点头，说道“咱村头桥那ว边确实淹死过人，只你那时还没有嫁过来，不晓得这事。淹死的这个是咱村福顺ิ上头的一个ฐ哥儿，死的时候也有十五六岁了。这落水鬼不好投胎，况他又是个ฐ阳寿未尽的，更是走不成，将你家大丫头魂魄拘去应该就是他了，他这是想找个替身呢。”
事情交到完毕，季婆子又抽搐起来，抽一会就往后一仰，厥了过去。叶荷香是看过别人请神的，也不慌张，只把季婆子扶到เ条凳上坐好了，耐心等着。
石头刚好跑到เ厨房门口，听了这话，回过头来，冲他娘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娘，你这么凶，你也不像我亲娘啊。”
李崔氏追出门去，听了儿子的喊叫，气得险些站不住，一手扶了墙，一手举着竹条喘着粗气说“你，你，你还不住嘴？臭小子，我今日要不揭了你一层皮，我，我就不是你娘了！”
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朝廷的赈粮到了！朝廷的赈粮到了！”
章杏跑得气喘吁吁，怀疑ທ自己听错了。石头一把抓了章杏就往林子外头跑去。两人跑出了林子，上了一处高岗，见淮阳城下人山人海，哭声喊声震天。
章杏怔怔看着面前又哭又喊的人群，喃喃说“结束了吗？”
石头却突然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爹，娘，祖母，朝廷赈粮了，朝廷赈粮了……”
章杏仍是不敢全信，硬拖着石头不让他过去，两人躲在暗处，听附近似疯癫了的人讨论。朝廷的赈粮真的到了淮阳了，淮阳公顾ุ成忠召集良医研制出了防疫药方，准备不日就开始派草药了。
城下聚集的人兴奋的久久ื不散去，章杏担心父亲妹妹，强拽着石头回到เ了破庙旁，洗干净了手，张罗了一顿吃食。石头却不吃，呆呆愣愣只坐着。章桃与他说话，他也不理。
章杏将妹妹抱过来，微笑说“你石头哥哥心里不好受，你先睡去，到明日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