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再大了些,这些话就渐渐的不说了,他心里知道这是个没谱的念想,阿娘๤也许改嫁,也许死了,也许早离了北平,总之ใ是不要他了。但她不要他,他不能不要她,这些年的苦受下来,阿娘๤早变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只要她在,他就有退路。

他不抽鸦片,也不爱赌钱๥,从小装女人,长大了对真的女人就提不起精神,连八大胡同都没逛过。小心的把赚来的钱๥存起来,在小四合院里,守着一盏煤ศ气灯和柳初含笑对望,喜滋滋的想,如果阿娘哪天来找我,我就能赚钱养她了。

陆婉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边流泪,一边真的开了口。

陆婉仪喟然一声,颓然的坐了下来,两人静默的太久,让莫青荷都不好意思了,便笑道:“我不是沈家人,陆小姐要是有憋在心中难受的事,不方便对二少爷说的,可以对我讲一讲,从前沈三爷也不爱说话,时间长了,什么废话都要跟我念叨,心情好了不少,可见有一位听众的重要性。”

莫青荷晚饭没吃饱,饿着肚子就不想打牌,见那ว对姐妹一直低头鼓弄什么,凑上前๩去看,原来在卷烟,先开启一听香烟,逐支拆开,用指甲挑着晒干的茉莉花瓣与烟丝拌匀,再依样卷好,一支支摆进香烟匣子里。这一套下来极费工ื夫,一直等厨子送来夜宵,才卷了五六支。

说罢依次介绍,早来了的三位女士都在南方แ唱戏,一位穿白旗袍的跟沈疏竹最好,早拉着他去一旁闲谈了。沈立松身边的是一对同胞姊妹,姐姐叫水玉芳,妹妹叫水玉灵,都剪ຘ了短发,贴额头烫了成细密卷子,露出一模一样的鹅蛋脸和大眼睛,眼角往上挑,睫毛卷的好似能放住一根火柴。

见莫青荷还坐在车里参禅,沈培楠只好又探身进去,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鼻尖对鼻尖的威胁:“丑媳妇快出来见公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再敢给我耍横,小心我今晚干死你。”

沈培楠没空听他大发议论,拎行李似的把他往下一拖,沉声道:“保家卫国,要是只有你种榆木脑袋的人知道救亡图存,中国连现在的地步也撑不到。”

经过上次雅音会馆的枪击事件,他对死亡略有了一点免疫力,但第一次亲手杀人依然冷汗横流,几乎湿透全身衣裳,他强迫自己้压抑恐惧,不去想尸首的表情和诡异的大立柜,像一名真正上战场的战士,定了定心神,从右侧楼梯向二楼ä迈步。

莫青荷受惊不小,实在不想与那用作棺材的大立柜对视,转身疾步走过兰花架子,突然发现走廊已๐经到了头,出现了一间宽阔的门厅,两道通往二楼走廊的楼梯,左右各一,中间隔了约二十米,楼梯窄而幽深,像一张朝黑暗张开的嘴。

他低头喝了口茶,噗嗤一声笑了,心道如果组织派他去监视陈宗义,现在不知省了多少事,他绝对不会爱上这种人,也绝对不会浪费精力跟他生气,更不可能花时间谈论梦想与信仰。他微笑注视师๲弟甜美的笑容和娇嗔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像玉乔,不由喟叹一声,心想当初沈培楠对他一定比对自己้珍视百倍,两人依旧没有长久ื,自己้既不顺从又不听话,不知能ม维持到什么เ时候?

莫青荷没想到陈宗义这样身份的人,对杭云央竟宠到这种地步,他含笑看师弟与情人如胶似漆,想起师弟的自私世故和陈宗义แ的见风使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叫做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两ä人都不是好货色,做一对鸳鸯倒令人羡慕。

原来日本人对民国政府并不信任,怕暗中布๧置埋伏,竟要求采用家庭聚会的方แ式,请沈培楠携带“爱侣”一同前๩往。莫青荷简直哭笑不得,他想日本人太不了解沈培楠,别ี说一名小戏子,就算是他真正的妻来做人质,为了国家他也能一狠心舍弃。

莫青荷装ณ作刚刚知晓这条消息,奇道:“是那个藤原要来?你们见面谈事,叫我做什么?”

沈培楠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副驾驶座椅上,冲开车的副官吼了一声:“停车!”

沈培楠本就不喜他任性,见他又成了这副样子,火气蹭蹭往上冒,按着他的肩膀往上摇车窗,莫青荷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子里冲,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特勤,但实在压不住了,手上的戒指卡的紧ู,拽红了一大片皮肤才撸了下来,他挣脱禁锢,趁着车窗还剩下一半缝隙,一扬手将钻石戒指狠狠扔进了车外的昏沉雨帘,连个响动都听不着,就只剩了光裸的手指。

鸟语花香,斜风微起,他扬一扬雪白的水袖,戏里的薛湘灵在春秋亭避雨,遇上贫女赵守贞,怜她贫苦,仗义以锁麟囊相赠。

他本来天天在后院唱,今天见戏衣鲜妍,忍不住来了前院显摆,别ี墅花园被编成花样的黑铁丝栏杆与石板路隔开,爬满了白蔷薇,枝枝蔓蔓间透出旖旎色彩,莫青荷穿了一身红衣,满头点翠珠花,在葡萄架子下面唱一出《锁麟囊》。

坐着黄包车回家的一路他始终浑浑噩噩,他想去莫柳初ม的寓所求和,又怕耽误太久回家将军训斥,两ä头不是人。

莫青荷锁上房门,四下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连续数月没回过家了,他在附近的小摊喝了一碗酸梅汤消เ暑,又去西餐社ุ定了一盒蛋糕,用细绳子捆着拎在手里,算为ฦ了消失半天给沈培楠赔罪。

莫青荷懵了神,他本来推断沈培楠即便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莽莽撞撞闯进他房里来,养着他顺ิ藤摸瓜捞大鱼才对,何况他的入党记录早已被销毁,沈培楠对他至多能称得上是怀疑,但他确实被惹动了真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