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不再做声,半个时辰后从留玉斋出来面色十分不好,连带着莺时被莫名其妙地数落了好几回“走得慢”。
沈景仪到底是日日诵经念佛的,虽觉谢氏不对,但仍旧不太赞同,“话虽如此,谁没个糊涂的时候,说道两句让她改了便是,改嫁委实……”
果见谢氏嗫喏,哑口无言,答非所问:“宝婵不知,不知夫人如此厌恶金鱼……”
傅容这才正眼觑她,“你跟母亲提的,你为何要提起这事?”
纪修显然不信,视线落在她身上肆无忌惮,“薛夫人心里可怪朕?”
薛纷纷疑惑地觑了他一眼,“一切安好,承蒙皇上挂心。”
他表现的急切了些,薛纷纷强忍住往后退的念头,脑แ力飞快转动,“民女姓李,祖父在武英殿担任大学士。”
不待薛纷纷解释,纪修已经走到เ她跟前,“你是哪家的夫人?”
临行那日何巡抚拉着他念叨了许久,大抵对薛纷纷提前离开一事心有愧疚,一个劲儿地说招待不周,又感谢傅容替他解决了一大难事。
偏偏又寻不着她人,傅容无心军务,奈何脱身无门,一直拖了足足半月才离开苏州府。
屋内傅容跟着出来,站在她身后循着往楼ä下看去,目光落在何巡抚身上时微顿了顿,再看向那个一身单薄瘦弱的少年,若有所思。
这便让薛纷纷更加不解了,找个儿子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有劳您费心了。”傅容与她话别,目送后者远去。
孔知秋见他言语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这才结结实实松一口气,露出笑意:“既ຂ然如此我便去给你们打点回去的行程,路上也好轻松一些。”
她七岁那ว年被人劫持过,被歹人掳去了山后面的一间破旧房屋里,那几天对于薛纷纷来说是噩梦一般的经历,在她濒临崩溃边缘时是薛锦意将她救了出来。天光骤亮,十几岁的少年洒然裙裾,逆着曦光出现在她眼前,从此便在她心扉开了一扇牖窗。
闻言,薛纷纷踏出的脚๐步再也迈不动,“六哥不要这样说,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忘记那天的事。”
奈何不能ม反驳,她话哽在嗓子眼儿,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一转身走进了内室。
薛纷纷可算是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本来就没事,不过随口扯了个谎,难道还真要喝药不成?
大副摸了摸后脑勺亦是一脸疑惑,“你说傅兄弟?方才我两人在路上,行至一家酒楼后便不见他的踪影,我还以为他先一步回船上了呢。”
薛纷纷上去问道:“方才跟你同行的那ว人呢?”
傅容重新า坐回椅子上,虽然不太赞同他那番๘理论,但却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皇上说的有道理。”
看模样打的是闲话家常的架势……实则是在告诉傅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眼皮子底下,最好行事悠着点。
语气和缓客气,神情恹恹,竟让人觉得有种拒人千里之ใ外的疏离。
薛纷纷显然不习惯与人碰触,她抽回手缩进被子里,“将军若是没事能出去吗?我想再睡一会儿,方才被您叫醒了,现下很是困乏呢。”
今天饭饭身子不舒服,薛纷纷允了她一天假,午饭是让府里厨子准备的。命春华点菜之前,莺时特意跟她说了一遍小姐忌讳,偏偏这丫鬟不听,不知是心高气傲还是存心不服,依然让人做了一道鱼汤上来。
一想到方才的那碗鱼汤,薛纷纷敛眸遮住眼里的神色,左手在身侧握捏成拳,捏得掌心有几个殷红的指甲â印儿。“莺时跟她说过的,我不吃鱼……可是她不听话。”
子春咬了咬牙,那ว些话连她听了都觉得不忿,搁在小姐这肯定更加过分,是以便换了委婉口气:“她说您年纪小,管不住将军府里上百口人……哎呀都是些不中听的话,您又何苦知道呢!”
半响床上都不见有动静,子春还以为ฦ她当真又睡着了,正欲唤声“小姐”,便见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子,懒怠的杏眸微微一掀,“什么เ恶言?”
季夏在下面轻扯了扯她的裙ำ襕,薛纷纷如醍醐灌顶ะ,倏忽醒悟过来。
便见傅容眼神复杂,“是我……”
彼时拜堂莺时就在薛纷纷左右,自然见过姑爷长相,在傅容出现的那一霎,她就默默地退在一旁了。方才两人相互对望都不说话,她还暗自捏了把汗,以为小姐要给姑爷难堪,没想到เ小姐语出惊人!
她话一出口,不单是傅容,连莺时都大吃一惊。
院里唯一的景致便是西南角的小池塘,水中置着太湖石。太湖石经过长年累月的冲激腐蚀,表面早已千疮百孔,却仿若精雕细琢,玲珑剔透。
不过新า房是才布置的,御雪庭虽然一直是将军住的院落,不过他常年在外峥嵘奔走,几年不见得回来一次,加上原配夫人五年前便过世了,院里没人费心布置,大部分房间都空着。若不是到处张贴的剪纸喜字为ฦ此添彩,委实颇为冷清。
薛纷纷朝岸边看去,停在靠左边那ว只龙舟上,目光自得,“因为乙船上的人好看。”
傅容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然而一局结束却是甲船得冠,乙船排在中间,薛纷纷不服气,白失了一锭银子,待到下一局时又赌了一把。
连输两ä局,她看摊主的眼神恨不得将人戳成筛子。
摊主向后缩了缩,“夫人要不再来一局试试……”
“不来了,哼。”薛纷纷将空荡荡的荷包系回腰间,正欲拖着傅容去别处,拽了几下他非但纹丝不动,反而还将薛纷纷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