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哨嘴，想必也要使用秘术，兰子咏这么说，是要等他安全回来的意思，谷生荣心头热了一热，嘴上却说：“你连这个也会修，还真能。”说着抬头望望博上——那上面只是昏黄的一团——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
兰子咏微微颔首：“哨嘴也能吹，你要是路上摔着了，吹一声，我能听见。”这是塔上雾笛的哨嘴，单吹哨嘴常人听不见，接在雾笛上却是震撼心肺的低吼。海上起雾看不见灯火，守塔人就要定时吹响雾笛。燕子博的雾笛坏了快有两ä个月了，这东西工艺很特别ี，青石城里也没几个ฐ人能做，早ຉ该送回去修，却始终没等到เ辎兵。眼看雨季要来，城守们也心烦了好几回，不料兰子咏不声不响把它给修好了。
雨声急骤，几个人才冲进屋子，身后的雨水已经密得好像珠帘一般。
像是被他的喊声震动了，天空中的水滴落了下来，“嗒”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哟！”他抬头看看，又是几滴水珠落了下来，越来越密，“这就开始下啦！”
燕子博的城守们说到เ底就只有一件事要做：保证灯塔在该亮的时候是亮着的。几十年来，博上灯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雾天熄灭过。别说是宗继武、多洛溪，就是最怠惰的沙万青、谷生荣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稍有松动。
而现在，灯居然熄灭了！海ร虎不知道是什么让这意外发生的，但他完全清楚，这是青石城守到燕子博以来出的最大状况。
戴礼庭几乎ๆ是连滚带爬地跑到เ门口。昨夜他果然又吃坏了肚子，一个晚上都没睡踏实，可是海ร虎的呼喊在瞬间就把他的睡意敲得粉碎，他奔到门口的时候虽然样子邋遢，却是所有人中惟一一个武备齐全的。
和海ร虎一样，戴礼庭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死死望着博上，可是视线无法穿透乳白色的海ร雾。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在这里肯定看不明白，宗继武和多洛溪没有发出警号——这也不出奇，毕竟雾笛坏了好久。戴礼庭到底还是燕子博阶级最高的军官，一边皱着眉头扯紧ู身上松散的甲环，一边本能地对乱ກ哄哄的城守们发出了命令：“马上到เ博上去，”他深深吸了口气，“都去，把家伙全带上。”城守们投来的目光中ณ颇有些不安，戴礼庭只当没有看见，尽管心乱ກ如麻，然而这时候他就是城守们惟一的主ว心骨，慌乱不得。
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山路泥泞难行，几处转角的路面都被溪水掏空大半，只有蹚水过去。还没走到一半，兰子咏和沙万青就分别跌了一跤，浑身泥水狼狈不堪。海虎一边走一边大呼小叫：“奶奶的，还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雨，要多下上几天咱们还真上不去燕子博了。”他往前赶了几步，凑到戴礼ึ庭身边讨好地说：“庭哥你别急，说不定就是博上风雨太大，把灯给吹灭了。”
戴礼庭走在最前头，脸色铁青地看了海虎一眼，也不搭理他。海虎见他神情凶恶，不敢再说，头一低，慢下步子，马上又落到เ了后头。海ร虎也知道自己是胡说八道，燕子博的灯塔是淮安名师造的，构造最是精巧。博上容易起雾，这航灯要足够亮，偏又不能ม直对风口——不管什么灯芯什么灯油，让博上风一吹，准灭。那ว时候市面上还没有北邙晶，砌不出透亮的明窗来，就算是现在，一人高的北邙晶也太贵了。那淮安匠人根本没有做窗，用镏了金的铜板砌出几道遮掩来，把航灯围在中间。就算风再大，也吹不到เ航灯。那些金板极为平整光明，好像镜子一般，又用心摆得精细，从塔顶射出去的光芒倒比航灯本身更加明亮些。这样的航灯，怎么เ可能ม被风吹熄？
其实戴礼庭心里明白，海ร虎不过是宽他的心。可他的心怎么可能ม放得宽？雾天熄了航灯，这是燕子博所能出的最大事故，别说他的脑袋，燕子博七个兵，人人的脖ๆ子都架在了刀锋上。何况，真有船只经过，那ว满船人的性命不是也被耽误了？坏水河口本来一向少船，可是这种事情难说得很，半个月前就一下子过去了八条大船。他往海面上望去，这雾看着不算厚，可是几十步外就模糊了，七个人长长的一串，他也只能勉强看见落在最后的谷生荣，哪里看得清海上有没有船只。
城守们走得急，步伐散乱，山道上除了汩汩的溪水声就是他们践踏泥浆的声音，间或听见几声脆ะ响，那是兵器和盔甲撞在了一起。撞击声本来应更频密些，腰刀都已๐经把几个兵的胯撞红了。可城守们的盔甲是牛皮镶了铁ກ钉ล，又不齐全，也就难得碰响了兵器。
戴礼ึ庭看一眼身后的兵，微微叹了口气。从来到เ燕子博那ว天起，大概就没有人指望过这些青石城守打仗。即使戴礼庭要求城守们带齐武器，那ว也不过是五柄腰刀三支长枪，最有杀伤力的大概是两ä柄步军弩，一次可以连射七枚弩箭——可箭壶只有两个ฐ，统共不过四十八支弩箭。就这，还是多洛溪的功劳，若不是他时时擦拭保养，这些武器只怕有一半都已经用不得了。这样一支寒酸的武装，连最小的路护都未必能ม及上，手中的武器顶多只能ม壮胆。如果博上真出了什么เ要命的事，戴礼庭心思转得再快也想不出什么เ应对的办法来。
身后“啪”的响了一下，戴礼ึ庭扭头一看，这次摔倒的是海虎。海虎踩在一块松动的卵石上，一头扎进溪里结结实实喝了两口泥水。他好不容易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