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饶命啊！”楼硬说哭就哭，翻下床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号啕大哭，“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我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小时候，我还……”
“楼中军，有人来看你了。”说话者是这些天服侍楼硬的仆役，得到不少好处，因此十分客气，完全没有看守的严å厉。
“陛下……”楼ä础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知道这时候最合适的选择是替御史台诸言官感谢皇帝ຓ，甚至声称骆铮泉下有知必当感激涕零，可他实在说不出口。
“骆铮本是言官，挑皇帝ຓ的错算是他的本职之一，畏懦不言才是大罪，但凡上书，哪怕说错，也该鼓励，而不是惨遭杀害。”
张释端没有否认传言，“无论是不是大将军，至少可以肯定与楼公子无关，因为当时你出门了。”
“有人怀疑幕后主使者是大将军。”
中ณ军将军楼硬已经与其他侍卫一同被收监，大将军入宫之后再没出来，楼家一下子失去主心骨，人人惶骇，不知所为。
被抓的人越来越多，受到怀疑的人则要更多，大将军楼温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准备率军前往秦州，结果一纸诏书下来，西征暂停，大将军入宫宿卫，已经集结到洛阳的军队由副将接管。
楼础笑了笑，“我想看的不是细节，也不是大势，而是……感受。”
“可你丢了‘读书人’的实，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读书还有何用？书中的道理千千万万，你能每一条都检验一番？你想了解百姓的状况，可以，去省部台阁看各地官员送来的奏章，三天时间，你能了解整个天下的细节。但是你看不到大势，大势在书中ณ、在心中，这是读书人的本事，也是读书人的价值。皇帝不懂这一点，所以他不配当皇帝，应该去户部ຖ当一部ຖ计吏。”
“还是广普寺，地方没变。”
“啊。”楼础没法多说什么เ，发现马车拐到了大道上，“咱们要出城？”
对方的仆人如约而至，周律精心打扮，脸上敷粉，随身香囊带了七八个，满心以为会有一场风流韵事，没想到遭到เ的是一顿好打。
“你接着说吧。”楼ä础庆幸之前没有帮忙。
楼硬大吃一惊，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楼础的手臂，尽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小子，想死自己找地方แ去，别在这里连累我。”
“过去一问便知。”站在旁边的楼ä础迈步要往前走。
早晨已过，午时未到，仆人却能迅速摆好两桌酒菜，一桌摆在软榻上，一桌设于地面。
“父亲很信任你啊。”楼硬笑道，态度亲热许多，“那我也应当信任你，咱们兄弟二人无话不说。来人，设宴。”
“特意登门来感谢楼公子。”
“你怎么又来了？”楼础双手把住门板，不让客人进来。
恰在众人喝第三杯酒的时候，太子打了一个哈欠，这不能怪他，一百余名成年人兴高采烈地喝酒，只有他无聊地面对一杯清水。
梁升之守在太子身边，举杯号令，第一杯酒祝愿天下太平，第二杯酒祝愿皇帝与皇后福寿无疆，第三杯酒祝愿太子殿下日新月异。
周律见讨好不成，直接道“我要买你这篇文章，你开个价吧。”
楼ä础小时候受过周律的欺负，现在可不怕他，“没兴趣，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有人凑过来，小声道“你怎么才来？”
站在队尾的楼础心生感慨，大将军掌管天下兵权，选择带兵将帅时，竟然只问门第与人情，没有片言涉及此人的才能ม。
每次聚会，各人皆有固定位置，站错者降职，甚至会受鞭笞，因此大将军府内姬妾虽多，一片花团锦簇，却毫不散乱，颇็有法度。
楼ä温治家如治军，给三百七十多名妻妾各自安排军职，夫人是将军，宠妾是偏将裨将参将，余下的则是校尉队正伙长一类。
“肯定要商量，商量如何对付皇甫父子，毕竟他们还是有可能在并州造反的。”楼硬态度坚决，对他来说，一丁点儿的犹豫都是对皇帝不忠。
邵君倩告辞，兄弟二人送到大门口，眼看着客人登车走远，楼硬脸上笑容消失，扭头向楼础怒道“你怎么敢当面质疑邵君倩？就算你不懂宫中人情，事后问我不就好了？干嘛当时就要说出来？”
“答应得太痛快，陛下更要怀疑楼ä家了。”
楼硬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打量楼ä础，“你这个家伙，刚夸你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对陛下千万、千万不要耍任何心眼儿，陛下全能看出来，你那点本事，在陛下眼里就是笑话。”
“三哥教训的是。”楼础不愿争论，他只确认一点，自己与楼硬道不同。
楼硬还要说下去，沈家兄弟恰好骑马从远处驰来，楼硬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大声道“我在宅中心思一动，就知道你们会来，特意出门相迎。”
沈聪、沈耽下马，彼此寒暄，然后同进宅内，酒菜都已备好，丰盛至极，足够二三十人享用，楼硬仍嫌不够，将厨子叫进来训斥一顿，让他再去翻翻家底，“今天不比往常，这是劫后余生的喜宴，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来。”
菜还没上完，楼础就吃饱了，沈家兄弟的胃口也不大，三人慢慢喝酒，看着楼ä硬大快朵颐，一个ฐ人吃掉半桌菜肴。
“食者，天也。你们怎么不吃？厨子手艺不好吗？”
沈耽笑道“天下几人有楼ä中军的肚量？我们不是不吃，实在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