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进开出的小车将市政府大楼搅得骚动不安。欧阳光熟悉那些车里钻进钻出的每一张面孔，能够准确无误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但是今天这些熟ງ悉的名字显得遥远，熟悉的面孔看上去陌生。他们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从容镇定，实际上却有了质的不同。欧阳光看着看着突然出一声闷笑，一个ฐ常委的车险些撞在花坛上，一定是司机也被上司的情绪所感染了。接着，欧阳光又笑出了眼泪，又一个ฐ常委上台阶时一脚迈得太快，绊了一下，差ๆ点一头栽倒下去。欧阳光刚擦了擦这不知为谁而流的眼泪，又看见有两个ฐ人忍不住互相使眼色，还有几个控制不住轻轻咬起了耳朵……欧阳光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有人在静观其变，有人在打小算盘，而他自己้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欧阳光想，莫非杨子建对这些也猜了个ฐ八九不离十？要不，他怎么เ敢大胆地定在十点钟็开会？他妈的，做官人的心，可能只有做官的人才猜得透。其他人连门道都摸不到เ。
“我看到那个ฐ油条婆又来了，就走到楼道口去等她。碰到她时，我说，杨市长，不，是说杨书记很忙，你就别找他了，他有全市的大事要管呢。油条婆很通情达理，说，那我就不麻烦大市长了，大市长忙，我怎么会不晓得了？就是想来看看他。他是一个好市长。你碰上他替我转告一声，说我来看过他了。说着，油条婆就下楼了。刚走下两步，油条婆又停下来，回过头，对我说，你也不许去麻烦杨市长啊。他好忙，有全市的大事要抓呢！”
“你没事可干吗？看窗外干什么？”杨子建在不到เ十五秒钟็的时间里第二次打断ษ欧阳光。欧阳光看到เ杨子建越是急，心里越是感到平衡感到满足。当什么官啊，就算当上市委书记又怎么样？还不是老碰上乱七八糟烦人恼人的事，还不是碰上大事也急得像一条疯狗一样。哼，我当不上官升不了官说不定还是好事呢！无权也能ม换来个平静换个轻松。你看看这杨子建，什么时候能有一份闲心？谁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他妈的经典，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圣人呀。
约莫一分钟后，杨子建进来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端着茶杯向着各位常委微笑，踱着方步不紧不慢款款地走到三把手的座位上，而是直接坐到了本该是一把手市委书记坐的大交椅上。所有的目光一下全像箭一样射向杨子建：他怎么有这么大的狗胆坐在这个位子上？然后，又全像射偏了目标一样，齐刷刷็地掉落在地上：现在正是他杨子建的时代了，该他得意了，怨只怨自己没有后台。欧阳光想，杨子建今天怎么这么张扬？欧阳光看到，杨子建端的也是像周莫通一样的玻璃茶杯，只不过是没结垢，而那左手夹的公文包，也是假皮的。欧阳光知道，杨子建还有一个真皮公文包。去年，市府办同时给李要宗和杨子建这两个都是身为ฦ市委副书记的市长、常务副市长买了金利ำ来，还是欧阳光去办的。杨子建对李要宗说，我们在家里用用这假东西可以，但去吴江，去省里办事，不能丢â楚河人的脸，不能让人说我们楚河人穷，看不起我们楚河人。于是，杨子建在家用假的，出去用真的。有一次，李要宗和杨子建一齐去省建设厅办事，换包的时候杨子建拉开假皮包链掏出一叠文件就装进了真皮包，夹着真皮包就上了自己的车，而真正需要用的那份放在假皮包外层的报告忘了拿。车到เ建设厅大院时，杨子建只差撕烂真皮包，也没找到那份报告，后来才想到，报告放在假皮包外层，后悔不已，只好打道回府。那时，杨子建感叹道：人穷志短，穷家难当啊。而李要宗却在车上沉闷地说：乱ກ弹琴！一个市长用个ฐ真皮包算什么，换来换去，耽误多少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欧阳光张开嘴想说，李市长，这话不能说，传到杨书记耳朵里去了会影响同志之间的关系。但这话没说出来，欧阳光想，领ๆ导说的话都是指示，领ๆ导说什么话还轮得上你教吗？
这次常委会，恐怕是楚河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第一，三把手坐在了头把交椅上主ว持会议；第二，市长的交椅上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