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兰笑着回答道：“忘了喂了。”郭全海噙着小烟袋，起身往外走。他要去喂马，刘桂兰说道：
“马喂过没有？”
“男女两家，都没老人，小日子利利索ิ索的。”
“是龙配凤呀。”
这是铁匠李大个子李常有的声音，屋里的人才回答说：“在呀。”高大的李大个子早迈进来了。他的左肩倒挂着缴获的崭新的美式冲锋枪，走到门口，他习惯地低一低头，怕上门框碰着他的脑瓜。跟他进来的中ณ农刘德山笑道：
“萧队长在这儿吗？”
“看人家多好！”
韩老五关进了农会近旁一个空屋里，人们还不散，都站在当院，围住白玉山和郭全海ร，问长问短，打听事件的经过。听到เ人家农会套爬犁相送，老孙头说：
“咱们识字班有个人叫我来打听打听：她要打八刀1能ม行不能行？”
刘桂兰脑袋一晃，把那披到左脸上的一小绺头发，甩到后头去，这才说道：
侯长腿还是骂道：
“我留下来，帮你烧火煮饭，你下地回来，也有热饭吃，不行吗？”
“咱成份不好，说啥也不当。”
旁的人都不吱声，李毛驴睁开眼皮，嬉皮笑脸说：
“谁没有王法？”
刘ถ桂兰放下正在包着的一个饺子，转脸问道：
“锁住小兄弟，别着忙，往后再来给你剪ຘ，别哭鼻子呀。”
“咱们大嫂子真能ม。”
老孙头眯住左眼说：
“倒是谁搅家不良？气得老爷子都给你磕头。男人一天当玩艺似地哄着你，守娘娘庙似地守着你。”
“你凭什么操我妈？你搅家不良，成天在家，不骂天，就怨地。头年我在月子里，你两口子干仗，吓得我经血不止。”胖的迈进一步，走近她妯娌跟前，左ุ胳膊夹着哭喊的孩子，右手指指对方的鼻子，问道：
杜善人的女人坐在炕沿上说道：
“自己说吧，金子搁在哪？”
人们七手八脚把货物都收拾停当。封条贴上了。老孙头站在酒篓旁้边，揭开盖子，使提篓往外舀酒，笑眯左眼说：“我尝尝这酒，看掺水没掺？”说着，把酒倒在一个ฐ青花大碗里，喝了一口，又尝一口，喝完一碗，又倒一碗，喝得两眼通红，酒里掺水没掺，他没有提了。
“别动，不准乱拿。大伙动手，把这些玩艺都搬进柜里。”“谁带了封条？把箱箱柜柜都封起来。”
“小猪倌不是还在这儿吗，咋不叫他去挑水？”
萧队长问道：
“都躺下了吗？”
“那是什么庄稼人？咱没见过。”
喇叭吹着《将军令》。张景祥的歌才完，老孙头就说：“咱们请刘同志给我们唱《白毛女》，大伙说好不好呀？”“好，”前后左ุ右，都附和这话，有人去推刘胜了。刘胜也不太推辞，往前迈一步，开始唱着《白毛女》里的一段：
二月里来刮春风，湖南上来个ฐ毛泽东，毛泽东那ว势力重，他坐上飞机，在呀么在空中ณ，后带百万兵。
“叫他入会，决不能行。”赵玉林坚决地说，“他的马，也不要‘自动’，该斗ç该分，要问大伙。告诉他，如今大伙说了算，不是姓赵的我说了算。”
佃富农李振江托人来说，他有八匹马，愿意“自动”献出四匹来，托人送上农会，并且请求准许他入会。
“你管不着。”吴家富脱口说出，自己也奇怪完全不怕了。“哦，你也抖起来了，”李青山说。这个平常挨他的揍也不敢吱声的小猪倌，现在，在韩老六跟前，竟敢牙硬嘴强地说管不着他了。他抡起棒子来骂道：“六爷管不着你，这棒子可能管你！”说着，棒子就落下来，打在低头躲闪的小猪倌的脊ิ梁上。
“你上哪儿去了？”
“工作队放地给大伙，一人半垧，谁要啥地，都说吧。”没有一个人吱声。
杨老疙疸领导那个小组的劈地情形，完全不一样。他那一组的人都带了橛子来到杨老疙疸寄居的煎饼铺子的西屋，唠一回闲嗑，杨老疙疸开口道：
韩老六站在桌子旁边，头低到เ胸前。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显得灰白一些。光腚的小孩们挤到前面来瞅那绑他的绳子。有一个胆大一点的孩子，站到เ他跟前说道：
郭全海ร主持会场。小王和刘胜都站在桌子旁้边。萧队长和平常一样，在人们稀少的地方，走来走去，照看着会场上一切进行的情形。
“对，对，这才带劲。”
“谁要你这个臭钱，”他举起锄头，韩长脖吓得脸灰白，双手捧着头，缩着他的长脖子，转身就走。韩长脖溜走以后，卖呆1的人们都笑着，喝彩和拍手。一个老头翘起大拇指夸奖郭全海ร：
刘胜跳上台，人们渐渐集拢在台下，眼睛都望着课堂的门口，赵玉林把韩老六带出来了。没有绑他，叫他上台去。萧队长跟着出来了。他看到了人们不关切、不热心的脸色。他在场子里到处走动，看见李振江神神鬼鬼地到处在乱窜，叫老万过去警告他：“他再乱跑，把他撵出去。”
韩长脖到处在走动，有时跟人悄声唠一会，拍拍人的肩膀头，轻巧地笑笑。
说到当劳工的沾满血泪的往事，每个庄稼人就都唠不完。萧队长不打断他们，一直到深夜，他才另外提出一个新问题：“你们个个都摊了劳工，能ม回来的算是命大……”
“你没见过死人多的呀。”刘德山看见老实巴๒交的老田à头说话，也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头一回当劳工，也是在煤窑挖煤ศ，见天三碗稀米汤，又是数九天，冰有三尺厚，连饿带冻，干活干不动。一天下晚，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推醒我：‘快快的起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