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还没开始,她有条不紊地从乾坤袋里掏东西进行准备——一沓厚厚的手绢,用来擦眼泪的;再一沓厚厚的手绢,用来找赵官人要签名的;手炉,用来暖手;瓜子儿,用来嗑……
辛湄利用身份上的特权,选了最靠前最中间的位置。
一绺长发滑落。
凤冠被轻轻取下,他的手指摸索在她浓密的发髻间,缓缓拔下一根发簪。
我可没有这样说!烈云骅长嘶一声。
“哦?你是说陆千乔肯定在想我?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眼睛亮了,
后面院落里不停被噪音吵醒的师兄们终于不堪虐待,扯直了嗓子大叫:“都快三更了!你俩别折腾了成吗?!乖乖在床上小别胜新婚不行吗?!”
他果然转身便走,步伐不知怎么的有些慌乱,一头撞在门上,那扇平日里挺结实的木门“咣”一声摔在地上,在深夜的辛邪庄里回荡出一波又一波的余韵。
辛湄盯着看了半天,忍不住又翻一张,第二幅里同样是那个美人,只不过如今与一名男子抱在一起,轻启朱唇宛转相就。
画风细腻婉转之ใ极,美人眸光流转,举止娴静偏又充满诱惑,像是马上要从纸上走下来似的。画ฑ旁题字清隽秀丽ษ,不输给当世任何书法大家。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娶了辛湄做妻子,过完平凡人的一辈子,圆满而没有遗憾的醒过来,面对的却是她滔滔不绝的眼泪鼻涕๓。
这种时候他依然笨拙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遍遍替她揉着脑袋上的肿块,再用袖子上干净的部分替她擦眼泪鼻涕。
“你给我过来。”辛湄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勾。
郦闫远远向辛湄合手行个礼ึ:“辛小姐,家兄如何会让你离开皇陵?”
战鬼乙颇为赞许地点头:“不错,知恩图报,是条汉子。少爷此去嘉平关确实有性命之忧,你且一路跟着,不失照料,兴许能助他渡过此劫。”
“十年前我为将军所救,自此立下誓言永不离弃。”
这一路鬼怪丛生,潮湿阴森,牵着自己手的男人还有一双比鬼还惊悚的眼,辛湄却突然觉着好像走在开满鲜花的阳光大道上,纷纷坠落的惨绿鬼火就是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两旁飘来飘去吓人的怨鬼就是站在路边拍手叫好的路人甲乙丙丁,他发光的眼睛就是照亮前途的长明灯……
他垂头带着羞赧笑了一下,握住她的那ว只手紧了紧,再也没说话。
陆千乔转过头,没说话,只是拿起那ว卷圣旨展开随意看了一眼,突然又愣住。
比起皇帝,斯兰对辛湄更没好感,女人就应当像映莲姑娘那样,温婉如水,娴静安详。辛湄那样的,只能叫炸毛猫,将军英明神武,怎么就这么没眼光看上她了?
“不,其实我只是想问……”
“来来来,小湄,爹爹告诉你,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就是你娘。她……以下省略一千八百三十九字溢美之词。她就是坠入凡间的天女!”
红眼重瞳精准地对上他淡漠的眼睛,她动怒了。竹帘缓缓放下,她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
他点头,从容起身,掸了掸衣角上的泥。
她点点头,从水盆里捞起一块豆腐,拿菜刀比了比,像是觉得不合适,旁边早有人递给她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她回头一笑:“那我雕个豆腐眉山大人。咱们蒸着吃。”
眉山君颤声道:“吃……吃豆腐……”
陆千乔纵身一跃,如大鸟一般掠过茫茫树海。
他回头吩咐女妖们:“去准备烤肉和米粉,再上一坛十年佳酿。”
她大怒:“我要解手!”
手腕被人抓住了,终于被抽醒的陆千乔面带寒霜,头发凌乱ກ,仰面躺在地上瞪她:“你胆子真不小!”
眉山君满含热泪把那ว颗脑袋推出去,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时光倒流,再也不要跟这死丫头牵扯上半点关系。
冷不防她的脑袋又从窗口钻进来,神情严肃且认真地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说:“这是见死不救的现世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便见方才那男人挎着木剑走过来。第一眼看见她,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可以称之为“讶异”的表情。
彼时随着雷云密布,雨也越下越大,辛湄见他们躺在泥泞地里,满身泥水,不由á弯腰托住一人的胳膊,打算将他们拖到干爽点的地方。
人家都那么淡定了,她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的询问,随即上楼。
“辛老板,请。”她做出请上楼的手势。
辛湄缩在一座石人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冲他大叫:“你、你是不是又发疯了?!”
“轰”一声,长鞭刷在石人
生命预约吧
上,瞬间便绞断了那ว颗巨大的石头脑袋,辛湄兔子般跳起,转身又躲在一座石马后面,惊魂未定。
“……回去。”
长鞭再一次卷起石马的脑แ袋,狠狠砸在地上,辛湄反应特别快,哧溜一滚,再换一个ฐ石马继续躲,这次等了半天,再没有长鞭来削脑袋,她心有余悸地悄悄探出去偷看,却只见神道上满地残雪,两颗悲摧的石人石马的脑袋砸出几个大坑来,方才那陌生而料峭的人影,就此消失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爬出去,盯着雪地上的脚印看了一会儿,想追,可想到那根可怕的长鞭,又犹豫了。若是他像上次在嘉平关一样发疯,好歹还有石头可以砸,可这次,他的杀气是冲着他们来的,又冷静,又高昂的杀意。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