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三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外头几个大壮汉，谁拼得过？若在这村头人手上出了事儿，叫不叫阴沟里翻了船？
可长亭很不想开门，求人帮忙应当是这幅语气？
小长宁声音拖得老长，尾音绵扯得如同拉旧了的风箱，“快快喝，快快好起来，阿宁与姐姐才能快快回家”
“要”
来不及多打量，门是拿铁ກ锁锁住的，没钥匙打不开，长亭憋着一股劲儿自然还有气力从窗户里翻进来，可小长宁着了病，身软如泥，哪来的力气翻窗入户？
长亭赶忙拿袖子捂住口鼻，却还是被呛到咳嗽。
外间汉子声音粗糙腻人，透彻地响在深谷幽静里，闷出了几道回音。
“大人，还要让兄弟们搜吗！陆家的小娼妇们都被憋在马车里了，就剩两个丫头和那陆家大夫人没找着！”
“珏山地形复杂，既有高山深谷，又有浅洞埋沙。四周高林耸立，树木老成，不会轻易被雪压垮。雪埋得不深，栈道修缮得当，如今刚刚没过马蹄。幽州地窄人稀，珏山人烟罕至，更无流民悍匪逃窜，幽州ะ近三十年都未曾听闻有此事。末将又问守林老汉，照往年来看，这雪怕是十天半月停不下来了。”
未过一个ฐ时辰，秦副将亲来回禀，冷盔轻甲带满身雪气。
陈妪闷了口气，揪出手帕擦了擦脸，便沉了心向外走，谁也没这本事让自家姑娘落到泥坑坑里头去！
“在外厢呢吧，奴婢也没见着管事跟着老爷进去”
陆绰的态度定下了，陆家的方向有了，符氏自然而然就放轻松，好做人了。
第二次来便轻车熟路了，女眷们相继下了马车，符氏同瘐氏照例走在前头，两人皆着绛红常服，符氏言笑晏晏，神态很放松，与前日如临ภ大敌的神情判若两人，手牵长宁，温声与庾氏寒暄。庾氏态度如常，似是未曾察觉符氏态度的五次三番。
瘐氏看起来脾性很好，眼风看了看已落座的陆绰与陆家儿女，小声侧耳道，“国公夫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您又何必以血脉品相论高低呢？”
“小店家大文章，我也是建康出来的，这桂花茶并不比成生行的百花茶差到哪里。”
长亭兴致勃勃问，“阿宁，你觉得谢询好看，还是大哥好看？”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实在话，社稷大事又与她何干？天塌了都还有父兄顶着，长亭一下子就欢喜起来，靠在长宁身后，又将幔帐掀起一点，正好能ม瞧见澄黄亮光迷离之下，陆绰与陆长英高骑马上，挺得笔直的脊ิ背。
陆长亭还不如像小时那ว样哧地一下笑出声呢！
符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帕子在桌下揪一下又揪一下，看了看独女，长宁小儿什么机锋也没听出来，再看继女，埋头不笑也不搭话。
“夫人要做什么？”
百雀端着铜盆进屋，一壁将铜盆放在小案上，一壁轻声道，“将才老爷与大郎君都遣人来瞧了您，哦，夫人身边儿的郑妪也来瞧了您许多”
陆绰静静地看向长女，父女两的眼睛长得很像，瞳孔都为深褐色，唯一的不同，只是陆绰的眼里像藏了一泓深泉，叫人看不清井底。而长亭的眼里却犹如七月雨水洗刷之后，一望便能望进心里。
她问了个ฐ蠢问题，长亭心里知道。
符氏气得将手蜷在袖里抖，长亭险些闷声笑出了声，陡然觉得石猛家的这名夫人很有趣。邕州庾是大士，兴于大梁衰于前朝——没错儿，在哀帝之前邕州庾氏便落了败，祖宅老田家底被不肖子败了个底朝天，偏偏后人们还要充面子，阿堵物全没了，士族老爷们靠什么充颜面啊？
实在太不要脸了！
事已至此，石闵只好先拽住哪头是哪头，躬身作揖后，朗声笑道，“还望陆公予晚辈一个机会！”
“陆公若不嫌晚辈粗鄙，闵当竭诚尽力护送陆公家眷直至弈城！”
她也有！
谁都有母亲！
长亭轻啜了口，想了想，才开口问，“陈妪呢？”
马车“轱辘轱辘”向北边驶去，百雀背过身去“?”将箱匣里的茶叶轻手轻脚๐裹在一卷绛红绫布里，又系个ฐ结拢进袖里，行云流水地从小匣中ณ取了一小盒蜂露来，烹了烫水，向下一冲，再撒花碎，内厢陡然充溢百花绵长悠静的香味。
“这里离庄头还有百十里路，天都已经黑完了。”胡玉娘看了眼窗外，忽而福至心灵，小声告诉长亭，“前年林子失火，烧出一小片空地来，爷爷为了方便值夜，花了两旬在那处靠山搭了一个ฐ小木棚！”
“能ม燃火堆吗？能铺毡毯吗？”
“能！我有时晚上来不及回来，便歇在那ว处！建得很隐蔽，寻常人也找不了！”
就它了！
白日，她与长宁是疲惫到เ了极点，敞开睡睡够了的，晚上歇三两时辰，便够了。她连莽夫的口水都碰了，还在乎风餐露宿？
说动就动，屋内灯光昏黄，油灯微弱亮得很暗，风从门缝里窜进来，油灯四下晃荡险些被吹灭。胡玉娘在抓紧时间收拾行装，长亭与小长宁没什么好收的，昨儿换下的那ว两身织锦华衫应当没机会穿了，长亭心一狠，便将两ä身衣裳上蹙的金丝线扯了下来，团成一小坨包在绣帕里贴身装好，再将香囊中装着的几锭碎银交给胡玉娘——士族女身上不装ณ铜臭之物，这几锭碎银是为了让陈妪拿去打梅花素银单簪的
“轰！”
长亭将两身衣裳都塞进了暖炕的火堆里，丝绵线遇火就燃，没一会儿衣角便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