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德听着女儿的呜咽，心里针扎般地痛。外表上看，曹振德对子女不大关心，时时表现得很严厉。其实并非如此。他为孩子的操劳关注不亚于他们的母亲。他大女儿春娟牺牲后，她母亲要给闺女“结鬼亲”，振德和妻子大吵一架，妻子指责他不疼孩子。实际上春玲的妈妈过后也承认，丈夫正是为爱孩子。因为振德深知，这种迷信的结鬼亲做法，不惟毫无意义，而且委屈了做为共产党员的大女儿。这是当时春玲母亲所不能理解的。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振德用力把气愤的声音压小些。春玲张了两下嘴才说出：“爹你不要急，没、没么เ……俺心里正疼，说不清话……”
月光，柔和的银色的月光。田野，山峰，在明月底下，显得格外清新า，瑰丽ษ。黄垒河的水流里，波动着那ว快要转圆的月亮。河畔，杨柳象伞一样搭在草地上空。带着小灯笼的萤火虫，走马灯似地在林中飞舞。闹夜的小虫，叫得疲倦了，进入沉睡。轻雾象怕惊醒睡去的乡村和大地，悄悄地升腾起来，向村庄和树林漫展，为春天的早ຉ晨披挂轻纱。夜，大河畔ึ的春夜，幽静迷人。
“孩子，当老人的心上只有孩子！他不管自己有病的身子，干了一整天的重活，还熬夜放牛，第二天一早又爬起来下地，叫年轻力壮的孩子在家睡觉。啊！父母的心……”振德边走边激动地想着，最后决定今晚不告诉冷元了，使老人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曹振德和他互助组的人们天刚亮就下了地，到เ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已经种上两亩多玉米。曹振德掌着犁，牲口驯服地稳步走着。振德的眼睛象害病一样发红，擦的回数少了，眼角就糊上眼屎，这是长期的村干部ຖ生活所造成的。当村干部看起来管的范围不大，仅仅一村百多户人家，但其中的单位却应有尽有，工作种类五花八门，每家就是一个经济单位，各自独立。曹振德自一九四三年当上指导员——党内的支部书记，已经养成熬夜的习惯，有时，那一晚上没有事，反而觉得少了什么，很不舒心。
淑娴起始不唱，却经不住春玲那妩媚的眼睛的引逗，也随着唱起来。于是，春景如画的田à野上，又扬起动人的歌声。
“那也难说，他这二年可真服从政府的令。”王镯子从门外走来，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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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不冷，有衣裳๙穿嘛ใ。”水山执拗地说。水山母亲又要分辩，只听淑娴接口道：“亲妈，俺哥不愿意就别惹他生气啦，咱们回去吧！”
水山母亲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刚要说：“是你淑娴妹叫我要的。”但一听淑娴叫了声“亲妈”，向她瞥一眼，就咽回去，改口道：“我见你身子不好，怕你受冷，又想要……”
这老汉可真够热心的，他又正色地教训一句才走开：“还躺着做么เ？听，你小兄弟在屋里哭啦，快给妈哄孩子去。”
人们笑得更厉害了。任保心里暗骂“老混蛋”，可是为ฦ此自己不挨打了，还要感谢他。任保怕外村人知道其中真相，索性趴在地上脸朝下，躺着不起来。
趁混乱之中ณ，蒋经世迅速地从棺材内的油布包里扒出一颗手榴弹，赶到捕捉他父亲的民兵前面，堵着门口，凶恶地叫道：“谁上来炸死谁！老子拼啦！”
女人、老人、孩子惊慌地叫着散开。蒋子金的菜刀被一个民兵夺下后，他就急向屋门奔去。几个民兵立即跟上去捉凶犯。春玲一手撕下衣襟，抢着给江水山包伤。
母亲不理，哭得更厉害。水山有些烦躁地说：“真气人！妈，有多少人为革命牺牲了，我要是也死了怎么办？少只胳膊没有关系，一样拿枪……”
江水山没理会母亲的悲哀，轻松地说：“妈！抗战胜利了，我也回来啦，你还哭什么？”
第三章
江水山手攥着驳壳枪柄，大步向外走着说：“等一会再来吃吧，玲子妹！现在，嘿！现在要向反动派开火！”
“我看了会打仗的。”
“谁不去来？是老师叫俺回来的，要我帮你给妈上坟……我就到เ北河树林里拔棵小松树，好给妈裁é上。玲姐，你看，这不是？”明生把手里的小松苗，炫耀地在姐姐面前晃了晃。春玲那明亮的黑眼睛忽闪几下，眉尖一蹙，说：“那ว好。”又问道：“那你怎么这长时间才回来呀？”
“别ี担心，淑娴！俺爹说的，性急修不起大河桥。嗬，我要用出比修大桥还大的劲，去打好这一仗！”春玲说着拉起淑娴ຒ的手，“快走吧，开会去！”
村里大街小巷๕所有显眼的墙壁上，人们在它下面乘凉聊天的老槐树身上，都贴上了彩色的大字标语。这时，搭在村中间大树杈上的广播台上，广播员玉珊姑娘嘴对着洋铁做的喇叭筒，向人们报告道：“又一个好消息：东头孙狗剩的媳妇和妈妈，表示再不扯儿子的后腿，让狗剩参军啦！”“乡亲们！咱们村已有九个青年报名参军啦！我们向他们致敬！向他们学习！”
站在玉珊身边当助手的明生，听到เ一片唧唧喳喳的说笑声。他一看，是一群妇救会员、青妇队员向这里走来。等她们来到เ近前，明生抢过玉珊的广播筒，大声朗诵道：妇救会、青妇队，听段快板再开会。
女人们停在树下。巧ู儿姑娘仰脸回答道：“有话快说吧，俺们听着呢！”
妇女们，听我言，革命道理讲一遍：蒋介石，大坏蛋，不要和平打内战，想把人民全杀完；毛主ว席，共产党，领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