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清欢之异世乱步 > 第二十三章 漫长的一天(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言身上,她轻轻咳了一声,卓知非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她的思路,她不想也不懂得该如何和这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说话,干脆就直接问牢头,说“那名个子很高的狱卒叫什么?”

监狱,自然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每个入口有铁将军把守的同时,还有四名狱卒看守。

许言却拦住他们,叮咛道“溺水后很容易引起呼吸道感染,一定要去看大夫。”她担心这几个孩子会害怕不敢跟父母说,强调着,“否则会死人的。”

马背上的颠簸是许言始料不及的,虽然易慎行将她环在身前,但她仍旧觉得头晕目眩,颠的浑身都疼,她努力让自己放松身体靠在易慎行怀里。这个男人,瘦,肌肉通过薄薄的衣衫倒透出有型有款的紧绷,靠起来虽然安全感十足,但硬邦邦的很不舒服。许言还是喜欢汽车柔软且合乎人体曲度的靠背。

“耶……”许言感觉敏锐,被人偷窥的感觉让她汗毛耸立,连忙回头,看到远处依靠在树上的影子。

许言不习惯古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是很毒辣,许言就只穿着中衣,虽然不露半分肌肤,但……她微微叹气,“帮我找套可以见人的衣服吧。”

任曦微笑摇头,一边倒水一边说,“这会儿觉得累了?你自小身子就弱,生病了更应当注意。”

许言还是以前的习惯,把所有的资料都散落在巨大的桌子上,需要什么都挑什么。这是她到这个异世后,头一次有机会翻看这个时代的刑事案卷,她很不习惯,尤其是没有现场照片,她无法像以前那样瞬间就能在脑中勾画出犯罪现场,然后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手段、行为特点,以致推断凶手的性别、个性、行为方式等等。还有尸格,也就是尸检报告中的用词与她平时所见到的差距太大,她费了很大劲才能提取需要的信息。许言本有记录的习惯,但她用不惯毛笔,索性就靠记忆了。

易慎行眉头微皱,“昨夜第六名妇人被杀,经仵作验证,过世的时间与你被挟持的时间一致。”

任曦不知卓知非的目的,只是说“朝廷若有需要,任家在所不惜。”

祁菲是许言少年好友,美丽聪慧的钢琴公主。在许言进入检察院工作的那一年,她接到国外艺术学府的入学通知,祁菲告诉许言的时候,美丽的眼睛亮闪闪的,她说“言言,你不要想我哦,但是也不能忘了我哦。”就是在那天晚上,祁菲被车撞伤,还没送到医院就去了。许言陪同祁菲的父母去交警大队处理事故,她听到大队长一字一句的说“车主出于恐慌、报复的心理,在撞人后反复碾压死者,以致死亡。”反复碾压?祁菲柔弱的身躯如何承受繁复碾压这四个字?濒死的那一刻她该怎样的痛、怎样的害怕?许言整颗心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用力呼吸、再用力呼吸,仍觉得自己鼻腔、口腔、胸腔闷痛的几乎令她晕眩。从那时起,许言开始读犯罪心理学的课程,也从那时起,许言几乎天天做,祁菲在血泊中朝她伸出手,“言言,我疼。”

许言命令自己尽量放松僵硬的身子,对柳儿说“你转过身去。”她不确定匕的主人是否蒙面,也不确定柳儿是否已经记住了他的样貌特征。她清楚的知道,许多凶杀案的被害人并不是凶手的第一目标,而是因为察觉到凶手的目的、样貌而被灭口。

许言张大了嘴,这事……她知道以小拾儿十六岁的年龄,是该成婚了,至少也该有个未婚夫,但她一直鸵鸟的选择逃避这个问题。“你不觉得,不觉得我还小吗?”

狼?其他几个人汗毛耸立,一阵阵地害怕,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拖着王少杰踉跄而去。

许言一直站着,她不动,柳儿和凌峰也不动,只是凌峰侧身,保持一个可以阻拦白狼进攻,又可以保护许言的姿势。许言身体不动,却开始四下打量着街道,街上有些做小买卖和散步的人,大约有二三十人,那名女子和白狼坐在街道入口。她反复思量着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提醒路人离开,才能做到既不会惊扰了白狼,也不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任老夫人年龄虽老,头也已经雪白,但保养的不错,脸上皱纹倒是不多。不知道为什么,许言看着任老夫人慈祥雍容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将自己带大的奶奶,眼里顿时雾气朦胧了起来。“外祖母……”

任曦将那些个银钱拿在手里,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冲鼻的味道窜到脑子里,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你是做什么营生的?这些银钱是从哪儿来的?”

“曦表哥……”许言拉了拉任曦的一宿,眼睛看着远处的角落,任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是几名华服少年在调戏独坐一桌的女子,任曦是这家茶楼的常客,每年不知道要扔进多少银子,因此他一个眼神就有倒茶的小二走过去,一边笑着一边去拦着那几个华服少年。那名胆小的姓展的少年,应该是认识那几个少年,为了在许言面前表现,连忙走过去,不知道和那几个少年说了些什么,那些少年哄笑着离开了,其中一个还嚷嚷着,“展鹏飞,改日坐你的船游江。”

柳儿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嘟囔着,“小姐呀,哪有什么银票呢?”

许崇道这回也开口了,说“拾儿,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许崇道还没到老糊涂的年龄,虽然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廖氏在管,但他大概也是有些数的,他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女儿只是来聊家常的,也不想被端坐在一旁的任曦笑话。

任曦抬眼看了垂手低头站着的莫云,仍旧是笑着,“言言开口,肯定可以,只是商铺辛苦。”莫云与许言的关系,任曦一直都知道,对莫云没有任何好感,他虽然关心自己表妹,但却无权干涉许府事宜,只是会私下给柳儿一些银子。但任曦想不到许言会为她向自己开口,安排一份糊口的工作不是难事,任曦不想许言失望,也就应下了,至于莫云的将来,就看她自己的态度了。

许言朝着柳儿挥了挥手,示意她到外面看着人,虽然许言并不知道莫云要说什么,但想着总归是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吧。

“爷,就是这个孩子。”车夫恭敬的退到一边。

“是你?”易慎行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白天许言救的溺水少年,手里捧着篮子,因为秋夜的凉,身体有些微微抖,“你有事?”

少年人的声音自有少年人独特的清朗,他说“我要感谢那个救我的姐姐。”

易慎行拧着眉,“你身体好了?”

少年人摇头,“大夫开了药,说要吃些日子,但我娘吩咐我一定要今天过来寻恩人,怕日后寻不到了。”

易慎行显然并不会处理这样的事,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你认得那个姐姐吗?”少年人搂紧怀里的东西,颤着声音问,显然他已经站了很久,又饿又冷。

易慎行点头。

“她住在哪里?我怎么能寻到她?”

“我代你转告,东西带回去!”

这少年虽然又冷又饿,却很倔强的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当面谢她。”

车里的许言坐起身,不能再继续沉默了。帘子微微一动,易慎行伸进来半个身子,皱着眉看她,许言叹了口气,轻声说“见见也无妨。”易慎行右手握住许言的右手,左手搭在她腰上,微微用力,将她抱下车。

少年看到许言,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走上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许言连忙闪身,“你快起来,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易慎行不想松开许言的身子,便招呼着马夫将那少年人扶起来。

救他的时候,着急慌张,根本就不知道这少年长得什么样子,现在许言细细的打量他,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有一双浓眉和一对好看的眼睛,“你叫什么?”

少年扭捏了一下,“我叫李安。”他脸微微有些红,这个救他的人不但跳入水中将自己拖上岸,还朝着他的嘴吹气,竟然是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恩人,请问您尊姓大名。”

许言微微一笑,本想朝李安走近一些,只是被易慎行揽在怀里,挣扎无果,她微微欠身,笑着对李安说“我叫许言……你身体好些了吗?”

李安脸更红,有些讷讷地说“好,好多了。”他将手里的篮子放到车上,说“我娘说,本来该她过来谢您的,但您救的是我,我该亲自道谢。”说罢,又屈膝,朝着许言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许言对古人的这种礼节很是无力,闪躲不及,只得接受,“男子汉,不要轻易跪人。”

李安站起身来,又朝着许言深深鞠了一躬,说“大恩不言谢,您若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尽可到李家村找我。”

许言看看天色,又看看瑟瑟抖的男孩,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祈求,“送他回去吧?”

易慎行脸绷得很紧,“你累了一天。”

“现在已经是秋天,晚上很冷的。”许言偷偷捏了捏易慎行的手腕,“坐车也累不到哪里去。”

易慎行无奈同意,但他拿了车内的毯子交给李安,意思很明白,他不能坐进车里。

虽然时间并不十分晚,但李家村异常安静,只有狗叫声此起彼伏,叫的人心烦意乱。许言搓了搓手,不安起来。易慎行察觉,低声问“怎么了?”

许言摇头,不语,她觉得车里异常的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听觉也异于平时的灵敏,可她除了车轮声,耳中便只有尖锐的狗叫声。

易慎行转了个身,拉住她的手,“别怕。”他也张开所有的警觉细胞,一丝陌生却也熟悉的味道慢慢钻进他鼻孔,易慎行心微微一沉,沉声对车夫说“停车。”

跳下车后,易慎行一手揽着许言,几乎是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握住长剑的剑柄,浑身清冷气质陡然浓烈了起来,冷的许言微微颤抖。

“这就是我家了,你们要进去吗?”李安以为这两个好心人将他送回来后立刻就走,谁知道他们竟然随着自己下车。

易慎行示意大家停下脚,然后示意李安去开门,李安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不明所以,一边推开院门,一边喊着“娘,我回来了。”

血腥气扑面而来,许言觉得胃一下子翻滚了起来,幸亏易慎行将她的脸按进怀里,他身上淡淡的、清新的体香,让她好受了许多。

“啊……”房间里传来李安的尖叫声。

易慎行携着许言跑进屋内,他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