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岚把这茶叶蛋放到嘴里，砸吧砸吧嘴，还别说这个味道正经儿不错。蛋黄也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反正挺好吃的，也不腻。有滋味有咸淡，是个不错的物事儿。
“你回来了？”苍术正坐在炕上，给鸡仔填水。这小鸡仔不能一直不管，不然有那性子野的，脾气大的，能活生生把其他的小鸡仔啄死。而且有的小鸡仔体弱，吃东西压根就挤不进去，着急了就会大声的叽叽叫起来。苍术就专门看着，偷偷的拿出来单独喂上一点，看小鸡仔肚子起来了，这才重新放回去。
“起来就洗洗。能精神不少。”
“你也知道了吧？既然你舅舅要带着你回去，那你就去后堂收拾收拾，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去夫人那里领这个月的工钱。”
李翠声音稍微小了一些，还是坚持道：“我可不管那啥区别不区别的，你又不是没瞧着上次他回来，穿的拿的，可比从咱家出去强多了。要是在外面在过上两年，说是城里人我都不敢怀疑。你再瞧瞧咱家元宝银锭，吃的啥，穿的啥？”
“我以为不会来了。”白岚看到苍术有些惊讶。
苍术咬牙上了炕，把白岚的衣服一点一点的脱了下来。少年的身子骨很瘦弱，肋骨条根根都能数的分明，上面青青紫紫，都是伤痕。左腿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着骇人。烧了一晚上的人身上都是汗渍和血渍。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苍术坐在马车外面，唐林和唐大夫在马车里坐着。
这北怀城不愧是大城，和县城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县城是每逢十五才有大的集市，这城里却直接就有商街。唐林是第一次进城，一双眼睛瞪大了来回的看着新鲜，就连苍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商街，也忍不住咋舌。看来本朝皇帝治下，人民还算是安居乐业，就连士农工商被排在最下面的商人，也都成了规模。
唐林摇头道：“恐怕不行，我听我爹说要带着苍术哥哥去城里。”
似乎出了城，这外面的风都格外的冷上一些。但是远处瞧着，已经不是冬日里的苍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层浅浅的青色。这次回去，苍术给舅母李翠买了一朵绒花，给舅舅张大牛打了半包的卤肉，元宝一小包的麦芽糖，还给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娃买了一个拨浪鼓。就这些儿玩意，花了苍术三个月的工钱，让苍术一边心疼一边上火。心疼钱就这么的哗啦啦的出去了，上火按照自己的赚钱速度，离着自由怕是要远了。
韩瑜飞哼了一声，唐林确实没惹到他，不过后来那副清高模样，看着就挺欠收拾的。
“他们欺负你了？”苍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问出这一句话来。
“夫子好。”唐林行了一礼。
结果没想到，早早就有人等着，瞧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苍术知道，这样的人家儿，要人生死的大病他们就听天由命，扛过去了继续活着，扛不过去了，一口薄棺材也就进了坟地。剩下一时半刻要不了人命的病症，则是能拖就拖，就等着每年唐家这次的免费送药了。想到这里，苍术道：“东家一会才出来，你先进来暖暖脚。”
做糖人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手指粗糙，但是却灵活极了，那糖丝在老人手里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神奇的了不得。虽然已经快到中午，集市上的人少了不少，但是老人身边还是围了好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老人手里的糖人，吹出了身子，吹出了脑袋，一个威风凛凛的孙悟空，就活灵活现了。
“东家，我想告个假。”苍术道。
苍术哪还敢让唐林在受伤，又看到朱大宝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打了起来。
“本来这话我该说，这理我也不该挑。可这小舅子儿一读书就念个没完没了，还不见听个声响。眼瞅着我家大宝就大了，我寻思着也送到城里的去念书，可这念书，不就是要用钱么。”
唐大夫咧嘴笑道：“我治好了二当家的伤，这可不就是赏的？”
唐林有些不满的看着苍术，似乎是在用目光谴责他。
等到下一步，就是要处理鸡内脏了，需要把鸡脖子下面的囊袋（鸡胗）收拾干净，把里面的食物残渣挤出来，好好洗干净。至于鸡内脏的心肝肺，能吃的扔到一个碗里面，不能吃的就直接和鸡毛扔做一堆。收拾好内脏，剩下的就是把鸡大卸八块了，抡起菜刀，手上一定要使劲，不然这鸡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剁碎的。
唐林打开袋子，看到小半袋子的黄晶晶的麦糖，挑了一块最大的，递给苍术。
唐林一听到苍术真么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早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水汽，卖小食的，卖糖人的，卖绒花的，韩明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眼睛随着这些小摊，竟然有些眼花。
在张大牛心里，自己的婆娘纵然是不对一些，但这些年也终究是没饿死那孩子。
殴打，谩骂，口水，石子，藤条。
苍术笑道：“东家在么？我做了些茶叶蛋，想着送来给东家尝尝鲜。”
唐忠疑惑的看着苍术，又瞧瞧唐林，叫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爹在家呢，进来说话吧。”
“少东家，他是？”唐忠忍不住问道。
“是之前的伙计。”
带着苍术去了后院，唐大夫正在晒药材。
“爹，苍术来了。”唐林喊了一声。
“东家！”苍术叫了一声。
“呦，苍术？从张庄到县城来了？”唐大夫问道。
“东家，这是自家做的茶叶蛋，送过来给你尝尝看。”苍术避重就轻的道。
茶叶蛋如今也不陌生，家家户户多多少少也是吃过的，就是没吃过的，也知道这东西。
唐大夫自然也不陌生，道：“过来就过来，还拿什么东西。”
苍术笑道：“也不值几个钱，就是份心意。”
唐大夫瞧瞧苍术，微微摇了头，道：“你回去，过的怎么样？”
“东家，也不瞒您说。当初我也没和我舅舅回张庄去，就留在县里了。”苍术道。
“哦？”唐大夫疑惑道。
“你去了别人家？”
苍术挠挠头，道：“没去别人家，就是留在县里，和人合伙养了些鸡，卖些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