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乱云塞到我手上,握住我的手诚恳道:“义嫂莫要生气,今日我宿在外,义兄担心我安危便将乱云给我保身,其实梨儿法术尚可自保,亦不想义嫂为了这个和义兄闹别扭。”

我歇了一会,道:“是罢。”

我睁开眼,立即现自己不用死了,再一瞧其实没有下落到山脚,岑桑一手攀住突出来的岩石,拉着我悬在半山腰。我心下大喜,亦想起来用法术了,立刻念了个冰诀从手心里生出一根坚冰瞬间用力插到山体里稳住身形。

我立马想起了曾经九重天上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

我心尖上一颤,这是一个才百来岁的奶娃娃对她爹说的话吗?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她声音的时候,她将将说我贱人,莫不是我曾经招惹过哪个九黎的歌姬却忘了?亦或是她丈夫在那三十万大军里被我灭成了灰?可她不是破霄的娘子么?

我冷不防给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撞到门上。

我和岑桑倒是没什么包袱好收拾的,我唤出雷鸣带在身边,便和岑桑一道飞身跳上了云头直奔九黎。

我从小是听着南弦拯救苍生福泽人间的英雄事迹长大的,自然对南弦很是崇拜,立誓见到南弦以后定要数数他九趾神龙是不是有九根手指。但显见南弦悬在半空的手是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所以南弦一定是有九根脚趾。

我从九重天一路往西,眼下的景色渐渐变得开朗明丽,偶尔有几座耸立的山峰,拐了个弯忽然听到轰轰隆隆的声响,似万马奔腾,数里之外,一条粗数十围的大瀑布,像一条怒的银龙,从半空中猛扑下来,直捣下面碧色的潭心,水声轰轰。

岑桑难得的面有不悦道:“是金阳公主印梨。”

我拽着岑桑跳上一朵云就走,修念在后面急急的追出来喊着我等你。

他看见我醒来,叹了一声道:“十三,你这是何苦。”我在赤麟炼狱受尽苦楚都没哭,此刻被他一叹叹的心间十分酸,忍着眼泪道:“师父,徒儿不孝,但是求求你让我回去,五百年以后我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授业恩师南弦。

父神以身回归大地,神力化作四大元素精灵王。天地间共立五帝,是以九重圣君统领天下并西方极乐梵境。

他用手扶了扶额头,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说不想,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呢?”

连一句红颜命薄都算不上。

待过了半柱香时间,守着仙君慢腾腾的醒转过来,屹斐已然忘了才挨了老爹一顿板子,立刻义愤填膺的挥着小拳头冲到仙君面前怒道:“呜呜呜,爹,女儿不孝,你打女儿是天经地义,可是,竟然有谁敢将你打成这样!女儿定要前去宰了那兔崽子以保仙家颜面,以泄父亲心头之恨!爹!是谁!”

我差点一个不稳从云头跌下来,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点说!现在岑桑一个人在外头,兵器都没带!

“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快点带我过去!”

他表情无辜的嚷起来:“我本来是要说的,你他娘自己事情那么多,弄得我都忘了!”

此刻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悬在喉咙口,倘若岑桑遇上早有准备的鬼车的话

从冰渊东边飞到西边大约要一个半时辰,我卯足了劲一飞,竟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受到了岑桑的灵气。我抱着文雅略安了心,看样子仙的潜力亦是无限的。

我飞的高了些挨个地往下寻,没多久便看见了岑桑的身影,就着那边落了下去。

乡村边岑桑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些什么,乍一眼现我抱着文雅甚欠端庄的从上头七晕八素的落下来,不由惊了一惊。

博鹘腾云术并不很好,远远的给我甩在后头,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拽起他就走:“快回去,这里可能有鬼车的埋伏。”

谁知他却一把反拉住我的手,眼睛弯弯。

“我知道。”

我一个趔趄,腾的一下火烧脸颊。他这样一说,弄得我大有献殷勤的嫌疑,面上实在尴尬。于是干干的咳了两声转过去慈爱道:“噢,原来你晓得,晓得便好,你虽修为不错,然总是要谨慎些不能托大的好,凡是总讲个万一的。”

说完抱起文雅就预备溜之大吉,可这小屁孩却死命攀住岑桑的衣袖喊道:“娘你方才明明很担心爹的!此刻没说两句话又马上就走!你害羞!”

我将将降火的脸又烧起来,笑的愈干。

岑桑走进一步,含着笑意道:“你担心我?”

我退了一步慌道:“这,这自然是担心的。”

他笑的益暧昧,正要伸手往我脸上摸,却突然脸色一变,力将我往后一扯身体挡在了我前头。几乎同一时间我便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血肉撕裂的声音,还有一股血腥味。

我骇然转头,岑桑一手将我和文雅护在身后,仓促接了鬼车一斧,力道波及甚远,将他手心并胸口凌空划出一道血痕。他一声不吭,依旧护着我,身姿站的笔挺同鬼车对峙。

区区一个鬼车不算甚么,岑桑没带兵器也不算甚么,只是若多了一个文雅和正在赶来的九黎高手,就有什么了。

鬼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黑金斧带着寒光,刀刃直至岑桑眉心,他也不慌张,身影迅疾的闪过,鬼车一斧劈到田埂上,迫人的杀气惊得林中鸟雀惊慌飞逃。他又迅抬起斧子劈来,岑桑单手一指,竟凌空出现一把剑气凝成的长剑,硬生生接了鬼车一斧,后脚稳稳站住。

半空中剑斧纵横激荡,璀璨的锋芒剑气宛若雷电交织,一时间光芒闪耀,巨大的爆破声不绝于耳。

我护着文雅干着急,只见殷红的血迹已经渗出了岑桑的衣襟,大有晕染开的趋势。空中鬼车吃了岑桑剑气的亏,猛然闪电般的逼上前,手中的黑金斧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回旋过去,力劈华山之势当头劈下。

嘭的一声巨响,半空中火星四溅,震波地动山摇。一瞬间沙石飞扬,我急的不能自已。待砂石散去,我疾步冲上前,却见岑桑皱眉立在一旁,博鹘双手合一接了鬼车一斧,两只脚皆深深踏入泥土中。

我不曾想到他法术不精,膂力却如此之大,还未来得及开口夸一句,便见他回头恨铁不成钢的大嚷:“你他娘的是猪啊?还不赶紧滚!”我向前冲了几步,又见他大声嚷嚷:“走啊,等九黎高手来了看见你们,老子叛族的罪名就坐实了!”

这话还有些道理的,莫说我带着文雅压根不用打,便是可以打,也不好叫人家好心却落个叛族的罪名,当即便拽起岑桑腾空飞了,余下目眦欲裂的鬼车。

此时我很是着急岑桑的伤势,也顾不得其他,急急赶回紫鸣殿,一落下便要检查他的伤,正扒他衣裳扒的起劲,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方才紫鸣殿的仙姬见岑桑血迹斑斑的回来,登时惊得脸色苍白,岑桑将文雅丢给了昕语,差人送来了药便和我回了寝殿。

上吊尚得喘口气,今夜几桩事情生的太快,我闲逸了许多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终于回过神来才想到我身为岑桑太子妃,却有个非亲非故的九黎魔主替我解了围,我虽同他没甚么关系,但还须得解释解释。

于是组织了组织语言道:“其实我和博鹘只是朋友,因我初初到冰渊那几天承了他的招待之情”

“不是这个,”他温柔的打断我,身上裂了道口子却笑得很是欢快:“你担心我。”

我啊了一声,愣了半晌故作镇定的去往他身上倒血还散,一面叨叨道:“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个,我是你的太子妃,自然是要担心你的,你却这般不小心,这道伤虽不深,也算给你个教训,叫你下次好小心些。”纵然我晓得若不是因为我和文雅,他必不会受到伤。

他闻言笑的更欢了,顺带按着我的手在他心口:“你听,我这里在说爱你。”

我给他酸的一个激灵,手中的血还散倒了大半在床榻上。岑桑闭眼略运气真气,便见胸口那道伤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愈合,只余淡淡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