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2,我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老师来的短信。“海伦,刚才有个警察送来了你遗落在公交车上的学生证,我已替你保管好,请明天来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慌乱中丢了东西,我立即清理身上的财物,现还好,只是丢了学生证。警察?我的学生证怎么会让警察捡到呢?对,一定是哪个好心人捡到后交给警察的。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我灰暗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缓解,我打开小企鹅的对话框,轻轻地输入了几个字“你在吗?我想你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竞如此直接,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焦急地期盼小企鹅的出现一样……

四、

邋遢大王也总是站在公交车的一角,不知疲倦似的就那么站着,我不知道他是从哪站上的车,就像我不知道他会从哪站下车一样,总之他是个神秘的家伙,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消失在我面前,又不定什么时候他会出现在我身边。我一直没敢对视他的眼神,因为我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我是那么好奇,但我是淑女,淑女是不会主动去接近别人的。就这样,他几乎成了我身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会在公交车里无数次地见面,又会无数次地分别,我们曾在拥挤的人群中相隔一米,也曾相隔在不同车辆之间的50米。我敢肯定,在我们相隔50米的时候邋遢大王一定没有看到我,因为那个傻傻的家伙不喜欢眺望窗外,而我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敢直视他的眼睛,虽然他根本没有注意50米外另一辆车上的我,呵呵,这叫做偷窥吗?不该算,因为还没听说过女孩子偷窥男孩的……

“喂!姑娘,我们是警察,请你配合工作!”张师傅说着就想下车去追,却无奈被涌进520路公交车抢座的人群堵在了原地。而就在我试图呼喊女孩的时候,我手中的那个小子突然用力反过了手腕,之后用力地将我推倒在地。车厢里一下更乱了。

“你……”太阳花一时无言,半天没有回复。我知道,她被我噎的够呛。

弹琴的人也许是个忧伤的患者,也许忧伤恰恰可以带给他快乐,快乐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阳光或微笑吗?我不知道,也许弹琴的人已寻找到了答案。轻轻地触动键盘,就像重重地拨动了心灵,一切的幻觉自此出现,一切的往事自此重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成为了旁观者,在这个失眠的夜晚开始神伤、开始怀念,一幅画面就是开启往事的钥匙,一杯咖啡就是品味昨天的调味剂,而眼泪呢?到底是什么?

“我……”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是啊,我现在不正努力往刑警队调呢吗?”

“我欺负你,别逗了……”我大呼冤枉。“从咱们进警校那天起算,你有一天不欺负我的吗?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你忘了,我记得啊,你刚才不是说一会儿中午咱们吃朝鲜冷面去吗?”我连忙接茬。

“这么远得架杆,懂不懂啊你。”林楠嘴上永远是那么专业。

“你说你想整人家。”徐薇撇撇嘴说。

七点十分,新来的男售票员查我的票,我不耐烦地给出示了我的乘车证,而他却还要亲自验正,烦的我够呛。

我让那双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特意高风亮节地回答:“当然不是了,按说我在下班以后完全可以对这种事置之不理,我不说谁知道我是警察,但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偷不是?所以再有什么事也得放在后面再说啊。”

说来也怪,自从有一次我家将吃剩下的大蒜种下来以后,这阳台上的绿色植物就逐渐多了起来,日子一久,观赏类植物是越来越少,而可食用植物却越来越多,看看现在花盆里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大葱、辣椒、靑蒜,最可气的就是我爸种的这丝瓜,本来夏天就热,阳台通风也不好,一种丝瓜可好,我家阳台就愣是让瓜秧缠了个密不透风,这哪是阳台啊,整个就是一蔬菜大堋。

“师傅,咱俩一会儿打车吃冷面去吧,就西四的那家,再弄瓶凉啤酒,唉呦我的妈啊,想起来我就舒服……”我皱褶眉头面带憧憬地冲张师傅说。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继续不露声色地在这个角度观察着车内的情况,虽然这样的生活已有了几天,但我还是无法适应。每当我看到一些乘客大呼一口气挤下车时,便不由得感到一阵沮丧,但没有办法,我每天都要在公交车上度过许多个小时,这是我的工作……不要胡乱猜测我的工作,因为即使你们猜测也基本无法猜中,我既不是司机也不是售票员,当然也不是普通的乘客。我每天会很早地登上某辆公交车,但并不是想去什么地方,我每天都会在公交车或车站消磨大部分的时间,但并不是为了回家或上班,说白了,我同其他乘客不一样之处,就是根本不以公交车为代步工具,而是以它为工作的地点。

回忆是幸福的,而幸福却总是短暂的,妈妈翻开陈旧的相册,指着那些我小时候的照片,默默地微笑着。我们之间没有语言的交流,除了必要的时候需要手语外,默契是我和妈妈沟通的工具,有时就是一个眼神,有时就是一个微笑。相册里的我是那么娇嫩,是那么憨态可掬,相册里的妈妈是那么优雅,那么美丽动人,而唯独爸爸的照片全被抽去了。也许妈妈是让想让我忘了他,但有时越是想刻意忘记的人却越是记得刻骨铭心。妈妈陪我看了一会儿,就去接一个电话了,而就在我翻到相册最后一页的时候,却现了一块剪报。那块剪报很旧了,里面是一段过时的新闻。

“记者昨天从外交部获悉,3月11日,5名在英国某大学就读的中国留学生驾车赴利物浦旅游,途中与一大卡车相撞,造成一死、四重伤。记者昨天拨通了中国驻英国领事馆的电话。据领馆官员张女士介绍,事时,迎面开来的大卡车紧贴着中国留学生所驾驶汽车的右侧撞去,导致驾车的烟台学生陈某及坐在后座的梁某、谢某、蒋某重伤,坐在驾驶座副座的深圳籍学生马某当场死亡。目前留学生梁某、蒋某已脱离危险,谢某仍在昏迷中,尚未脱离危险。中国驻英国领事馆馆闻讯后即要求英方全力抢救伤者,妥善保管死者遗体,尽快调查事故原因。领馆领事还前往医院探视伤者,领事馆将继续和英方保持联系,为车祸善后必要协助。”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知道这份剪报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英国、留学生、蒋某,这一切难道只是偶然或巧合吗?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我从头至尾、从尾至头,反反复复地默读着剪报的内容,最后呆呆地将目光停留在这份剪报的日期上,3月11日,离蒋鹏给我写信的时间仅仅相差两周时间。难道蒋鹏真的……

妈妈最终还是经不住我的哀求告诉了我所生的一切,蒋鹏是在那年3月11日和其他同学去利物浦旅游的路上遭遇车祸的,车祸很严重,一死四伤。汽车被卡车撞得面目全非,蒋鹏虽然经抢救保住了生命,但无情得车祸却夺去了他的双腿,让这个曾经英俊帅气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失去了奔跑的自由。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蒋鹏的家人悲痛欲绝,而蒋鹏却在脱离危险之后,恳求他父母转告我妈妈要对我隐瞒消息。妈妈看出了蒋鹏的用心良苦,最后答应了蒋鹏的要求,才试图将这个秘密永远封存在记忆里,并刻意在那一段时间里封存将所有涉及车祸的报刊等消息。而我就这样一直蒙在了鼓里,直到今天。

我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手中的剪报飘落在床头,又掉在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消息和妈妈的手语,我不敢联想起以前的任何片段,甚至是蒋鹏这个名字。我曾经以为我和蒋鹏之间那永远相隔的距离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孩,而如今才彻底的明白,那段曾被我认为的冰冷的距离实际却是蒋鹏无限的爱。轰然而来的痛苦将我本就渺小的快乐撕碎得体无完肤,我用双手支住身体,心脏似乎早已停止了跳跃,沉默是凝聚在我寂静世界里的唯一主题。为什么人生海洋总要积聚如此多像故事一样残忍的痛苦,为什么这种痛苦会不约而同地降临到我周围的世界,离别、分散、善意的欺骗,似乎这一切都是早有注定。

“妈妈,蒋鹏现在回国了吗?”我用手语问妈妈。

“没有,他还留在英国。”妈妈用手语回答。

我再次陷入巨大痛苦压力下的沉默,我知道,痛注定将与我相伴,当天色被黑暗占领的时候,抵抗也就越徒劳,而疼痛总会在瞬间把我的困倦击穿。夜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睡觉是最大的奢望,而压抑水涨船高、疼痛愈演愈烈,一口口地喝水也无法弥补我留下的眼泪,一句句善意的谎言却又如此深深划开我旧时的伤口。尝试在这种状态下麻木吧,那样也许会好些,而黎明还很远,我只能在煎熬中等待光明,明早的太阳仍会升起,而世界却早已变了模样。我想起了那片海滩,想起了那片海滩上的那个男孩,他一个孩子般地带着我奔跑,沿着这片温柔的海滩奔跑,海风像个母亲般地抚摸我们的头,我深深地融化在那个男孩的怀抱里,感觉着每一寸他身上的体温,就连身边这艘即将远行的木船,也羡慕地忘记了航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十、

《压抑,快乐禁猎区》

作者:海伦

压抑,一股沉重的压抑,不自觉地涌上心头,不自觉地摧残自己,灰蒙蒙的天际,冷冷地将太阳排挤,就连鸟鸣虫啼,也都消失踪迹;叹息,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足可以,将心情拉低,车水马龙的河流啊,哪里是你的目的,为何你的身影那么匆忙,而心还留在原地;幸福不幸福,谁还愿意提起,只有深深地埋着头,蜷缩在这个夏季,闷热已经来临,沙尘暴还未过去,在这样一个时节,快乐何处寻觅成排的联体别墅,灰色的高高身体,构筑着厚厚的欲望,阻断着阵阵的呼吸,利与利丝丝地紧密,爱与爱层层地剥离,阳光不在的世界天使禁猎的地区。此时,只有期盼下雨,把希望留给明天,把悲伤留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