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觉得这蓝幽幽的火十分神秘。在漫漫黑夜里,几乎对之顶礼膜拜,完全忘记了它是从大便中冒出来的。

李先生也装丫挺的,推开门轰隆轰隆冲下去。这简直是做戏给人看。要不是和他们是朋友,我准推门出去,给他们一个大难堪:李教授、李夫人:你们两口子加起来够九十岁了,还在楼道里过家家,肉麻不肉麻?

后来刘老先生大起胆子他说,回家喝点醋,能解——王二注,告诉我贺先生死之前的事,都不大有趣。贺先生跳楼前只说,告诉我家里人,别太伤心了。没有说过像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甚至也没说:让我儿子给我报仇。那时我想,像刘老先生这种没劲的人,说出的事都没劲。

死是什么?不就是去和拿破仑、恺撒等大人物共聚一堂——大伟人江奈尔·魏尔德。

我始终记着矿院那爿平房。那儿原不是住人的地方。一片大楼遮在前面,平房里终日不见阳光。盖那爿平房时就没想让里面有阳光,因为它原来是放化学药品的库房。那里没有水,水要到老远的地方去打;也没有电,电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接来;也没有厕所,拉屎撒尿要去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远处的一个公共厕所。曾经有一个时候,矿院的几百号人,就靠一个厕所生活。就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厕所非常之脏,完全由屎和尿组成,没有人打扫,因为打扫不过来。

现在我们院里的人都说:这有什么奇怪?她是龟头血肿夫人嘛。好像在李先生的精液里,含有无数智力因素,灌溉了线条的智力之花,此说是不对的。有三天前她和小转铃的话为证,地点是在我家的客厅里:

对于线条的够意思,还有如下补充。六八年夏天,正兴换纪念章纪念章三个字怪得很。——王二注,海淀一带,有几处人群聚集,好像跳蚤市场。线条常到那些地方去。除了换纪念章,那儿也是拍婆子的地方。有人对线条有了拍拖之心,就上前纠缠。线条嫣然一笑,展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有极好的两个隶字我写的——王二注,“有主”!那时是二十二年前,线条是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敬礼!

在一九七三年,李先生对他的印度师兄的把戏已谙然于胸,那就是说什么来什么,灵验无比。这个游戏的基本规则就是人家叫你干啥,不要拒绝;遇上不舒服不好受的事应该忍受,不要抱怨。只要严守这两条,师兄也莫奈他何。

李先生在下干校时,我在云南插队,认识了陈清扬,不再把线条放在心上,但是有时还想到贺先生的事。我想出了贺先生为什么临死时要叫小孩走开,这是因为在他死时,不喜欢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