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长江20公里有一片村子,叫运漕镇。1949年4月初,第三野战军25军74师222团来到了这里。他们从淮河到长江的进军,在运漕镇结束了,这里是他们长途行军的目的地。

粟裕对韦国清政委说:据华中工委陈丕显、管文蔚同志报告,经过几年来的艰苦工作,江阴要塞已被我地下党员唐秉琳、吴广文、王德容等控制,要塞司令员戴戎光已被架空。前些时候,华中工委已派吴铭同志过去,接着华东局社会部又派第三室科长王征明同志过去具体掌握。华中工委命令他们努力做好迎接你们渡江的准备工作,到时率部起义,配合你们行动。这是华中工委转来的敌人在京沪线的军事部署,江阴要塞兵力火力配备:弹药储量等详细材料。我已命陈、管将要塞的关系转给你们,以便直接联络。你们回去后和陈、管好好商量一下,要绝对保密!

1948年12月17日,毛泽东电示淮海战役总前委:拟请伯承、陈毅二同志偕来中央一商厂当晚,刘、陈、邓驱车去华野指挥所。淮海战役总前委在徐州蔡洼村举行全体会议,议题却是渡江。这是自总前委成立以来,5位成员第一次有机会相聚在一起。会后,刘伯承和陈毅分乘两辆吉普车,连夜从蔡洼出前往西柏坡,去向毛泽东汇报战场情况以及渡江作战计划。

内不仅有苍松翠竹,还有一池清澈见底的泉水4池边有六角亭,亭北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中共中央统帅机关进驻北京后,双清别墅内的这排平房便成为毛泽东办公和居住的场所

蒋介石于杭州笕桥机场住了一夜后,次日晨乘机返乡。此时宋美龄还在美国未返,他更感凄凉和孤单。蒋的座机于宁波市郊栋社机场降落后,陪送和迎接的人很多,轿车队浩浩荡荡,直奔溪口而来。到溪口后,武岭学校的学生列队欢迎。蒋介石因心情不好,连手也没有抬一下,就过去了。

百万雄师将最后敲响“蒋家王朝”的丧钟……

张治中内心的矛盾交织着,他的痛苦在于他既对国民党的失败有着清醒的认识,又对这个为之服务了20余年的党仍一往情深,对蒋介石怀着知遇之恩。他的这种矛盾情绪时时流露出来,在上海《新闻报》记者俞树立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我是一生主和的人,对国内和平存着痴心梦想,但是当前形势太险恶了,我只能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来北平之前,3月29日张治中执意再到溪口去一次,也是在这种心情驱使下成行的。当时屈武问他:文白,这种时候去溪口,还有必要吗?

张治中叹道:这样大的事情,须总裁点头才行。他虽退居溪口,力量还在他手上,没有他的认同,和谈即使达成协议,也没用。他还是党的总裁,我们是党员,也有向他请示的义务再者,从礼貌出,临别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蒋介石接见了他,仍是优礼有加,但情绪的冷淡是明显的溪口亦不是他上次去时的清静,南京去的人很多,人人表情冷漠暗淡,有些人抹不开面子,同他敷衍几句,有的有意回避张治中揣度,这种气氛可能与即将开始的和谈以及他担任的角色有关。蒋介石对国共的这次和谈,态度很微妙,他十分清楚,和谈是李宗仁挥舞在手,取媚于国内国际的旗帜,李宗仁的这种举措、努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划江而治。只要达到这个目的,桂系便能在江南半壁江山称孤道寡,蒋家天下便被桂系所代替。但蒋介石积多年政海宦波之沉浮,清楚政治交易场上的游戏规则,绝对是你死我活,或者,你活我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余地。他断定李宗仁的梦想难以成真,故而他不出面反对和谈,而且做出支持和谈的姿态,因为他需要和谈来赢得他所需要的时间。只要和谈能拖至秋后,或者夏末,他正在装备的新兵团200万部队即可投入战场。

张治中在与蒋介石短暂的见面中,报告了北上和谈的时间和代表成员:张治中席代表,、邵力子、刘斐、章士钊、黄绍竑、李蒸。并将一份和谈腹稿案的文稿呈与蒋介石。这个以行政院名义拟就的腹稿案,只供代表团在谈判过程中掌握,并非提出的谈论方案,其内容,是针对中共的八条'把蒋介石新年文告再具体化。蒋介石早已知道,但还是看了一遍。

预拟与中共商谈之腹案:

一、双方既确认以和平商谈解决国是为全国人民之要求,则双力所应商谈者,端在国家元气之如何保存,人民痛苦之如何解除,国家政策之如何拟汀,及政治制度之如何建立,以谋长治久安,是以关于战争责仟问题,不应再提。

二、同意重订新宪法,此新宪法之起草,我方砬有相当比例之人数参加。

三、关于法统问题,与前项有连带关系,可合并商讨。

四、双方军队应分期分年各就驻在区域自行整编,并应树立健全的年事制度,俾达成军队国家化之目的,至分期整编时双方应保留之苹队数字,另作商讨。

五、没收官僚资本一节,原则同意,但须另行商订施行条例办理。

六、改革土地制度一节,原则同意,但须另行商订施行条例办理。

七、关于废除卖国条约一事,将来由政府根据国家独立自主之精神,平等互患之原则,就过去对外签订条约加以审査,如有损害国家领土主权者,应予修改或废止。

八、同意6开政治协商会议,并由该会产生联合政府,惟在该会与联合政府中,我方与共应同等名额参加,其厲亍第三面人1:之名额,亦以双方,x域中各4其半。

九、代表闭抵平后,即向中共提出双方应于正式商谈歼始之前,就地停战,并参酌国防部所拟停战意见进行商谈。

张治中补充说明,该腹案为国方可能让步之原则极限,商谈的时候还要逐条力争。

蒋介石良久道:唔,我没有什么意见,你此次担当的是件艰苦的任务,自己一切要当心。

送走张治中,蒋介石对儿子蒋经国说:今日之文白,不再是以前之文白了。

蒋经国在这天的日记中记日:张治中以其即将赴平,特于昨天电呈父亲,要前来溪口,当面报告政府所定的和谈腹案。父亲说:他来不来无所谓。今天他竟然来到溪口了。父亲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只邀他游览溪口附近的风景。我对张的理解也很深,他是一个没有立场的投机人物,一切都成了定型,所以也不愿同他多谈。

张治中回南京后,于4月1日率和谈代表团飞北平。无论如何沉重、艰难,他终于带着国民党过多的幻想与奢望,如同一只纸舟,驶向彼岸。

张治中此次作为南京国民党政府的席谈判代表出使北平,可谓逆水行舟。这位和平将军明白,在国民党内部派系纷争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出任和谈代表,完全是处于夹缝之中,无论谈判的结果如何,均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张治中避居西北,从一开始就极力回避这一差事。

但是,在代总统李宗仁心目中,南京方面优先考虑的人选当然是张治中。于是南京政府决定,张治中为席代表。但张治中在了解到蒋介石的底牌后,却留在兰州不肯动身南下,仍旧当他的西北军政长官,对和谈一事不闻不问。为此,李宗仁大为着急,每天不是长途电话督促,便是十万火急电报询问,而张治中仍不肯出山。

这样一直拖到3月底,李宗仁忍不住了,又打长途电话督促说:文白,你如果真的不肯来,我要到兰州接你回南京了。

不必,不必,我真的不能代表。张治中推托着,并说,不瞒代总统说,我已决心不回南京,决心不参加国内和平商谈!

文白,你再固执,我真的要到兰州来了。你如果怕不可靠,我可以文书具结,放在你身边,这样行了吧?李宗仁急了,拍着胸脯说。

张治中见李宗仁抓住自己不放,犹豫片刻,道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溪口对我的态度,对和平谈判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

李宗仁明白张治中的顾虑后,急忙表白:文白,他是他,我是我,我现在是国民政府的负责人,我们大家要和,他没办法;除非他重新出山,要我下台,他不能不要和谈,他自己说过的。

第二天,张治中被接到南京后,又向李宗仁进一步解释说:目前的问题在于是否有诚意。如果有诚意,我就去;没有呢,绝不去!有人坪击我们在利用和谈拖时间,以便训练好新兵卷土重来,如果真是这样,我没法干!

张治中的担忧、顾虑可谓一针见血,李宗仁又极力劝说道:代表团是非去不可!如果不谈,就无法解决具体问题。

张治中见李宗仁在实质性问题上也打哈哈,不肯表态,沉痛地说:今日之下,耍花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得人七、,战败了,共产党胜利了,这是事实!如今的问题,绝非同中共讨价还价,更不是我们报上所说,因为我们宽宏大量才同对方和谈,

而是对方的气度不凡才肯同我们坐下来谈。如果这一个基本观念不澄清,本党还以为自己是三头六臂,那才糟哩!

听了张治中的一番感慨,李宗仁则十分乐观地表示:对于和谈,至少我是有兴趣、有信心的!不过,话说到这里,我也不能不说我的心里话。你知道,中共的答复来了以后,我们受了不断增大的压力。张治中苦着脸说:事实摆在面前,只要我们真的肯同他们一起为新的中国而努力,中共对我们不会太难堪,傅作义便是个例子。但这样就牵涉到一个古老的所谓忠贞的问题。蒋先生只希望我们为他个人而死,国家放在其次。这一点,本党不少重要人员都不否认,引以为憾。那么,一旦和谈过程中出现了使他不痛快的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呢?如果有些问题牵涉到代总统,你对我们又怎么看法呢?~

张治中又切中了要害问题,李宗仁沉吟着说:这个嘛!文白兄顾虑是事实,不过我早已说过,一切得从和谈中解决。

李宗仁这时虽对和谈一再表示诚意'但还是希望通过谈判实现划江而治的美梦。他曾对刘斐说:我想划江而治,共产党总满意了吧!只要东南半壁江山得以保全,我们就有办法了。如能确保东南半壁江山,至少是可以在平分秋色的基础上来组织民主联合政府的。

蒋介石之所以引退'让李宗仁出面和谈'其实只是一种缓兵之计,想借此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以便将残余军队全部撤至长江南岸,组成若干兵团,阻止人民解放军渡江,并在江南将新兵迅编组成二线兵团,准备最后决战。对于李宗仁、蒋介石二人的底牌,张治中十分清楚。,

鉴于这种情况,张治中在临到北平前,又在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的陪同下,到溪口跑了一趟,一来是进一步摸底,二来是劝蒋介石出国。当然,劝蒋介石出国,一是可以为国共和谈创造一些气氛’取信于共产党;二是减少国民党的压力,使谈判可以少受到一些幕后操纵。张治中顺乎民意,敢当面向总裁提出,实属难能可贵,真可谓用心良苦!谁知蒋介石一听就气炸了:他们逼我下野是可以的,要逼我’亡命’就不行!下野后我就是普通国民,哪里都可以自由居住,何况是我的家乡!

张治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率代表团乘中国航空公司天王号专机赴北平的。

起程前,他在飞机扶梯上表谈话说:我们此次奉政府之命,到北平和中共进行和平商谈,深感责任重大,实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我们也知道在和谈进程中,当不免遭遇若干困难,但是我们双方商谈,似无不可克服的难题。我们当谨慎地秉承政府旨意,以最大诚意和中共方面进行商谈。希望能够获得协议,使真正的永久的和平得以早日实现,以慰全国同胞殷切的期望。

1949年4月1日下午2时,以张治中为席谈判代表的南京国民党政府和平谈判代表团飞抵北平。同来的除代表外,还有代表团顾问屈武等和其他工作人员共计20多人。

走下飞机后,张治中现中共和谈代表团席代表周恩来没有到机场迎接,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上飞机之前,南京机场上官盖云集,夹道欢送;当飞机飞临北平机场上空时,代表团本以为也会有同样热闹的场面。因此,张治中特地命令驾驶员驾驶飞机盘旋两周,以示礼貌。不想,下飞机后,机场上竟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欢迎他们。因为张治中来北平前先赶到溪口去见蒋介石,中共方面仅由北平市副市长徐冰、中共和谈代表团秘书长齐燕铭、四野参谋长刘亚楼等到机场迎接。由机场来到下榻的北平六国饭店时,代表团众成员抬头一看,一幅大标语赫然写着十个大字:欢迎真和平,反对假和平。代表们心中更加无数。

此情此景,令张治中等人更加意识到任务之艰巨。几个人稍愣片刻后,张治中的顾问屈武说:看来,中共对我们的诚意是有怀疑的厂正当南京代表团成员手足无措、十分尴尬之际,六国饭店大门豁然洞开,中共代表团席代表周恩来及李维汉等人到饭店看望南京和谈代表团。周恩来同张治中,虽分别属于不同党派,信仰不同,但两人私交甚好。然而,这次见面,周恩来十分罕见地忘记了寒暄、问候,而是开门见山地对张治中说:文白先生,很对不起,没有到机场去迎接你。但是,我有一事不明。我请问,你既然来北平是为了和平解决两党问题的,为什么在事前,你还要亲到奉化向战犯头子去请示呢?

不容张治中解释,周恩来又说这种由蒋介石一手导演的和平,我们是不能接受的!张治中非常尴尬,连忙解释说:恩来先生,这正是我的苦衷啊!我为了使和平工作不致中途夭折,就必须事先扫除实现和平的一切障碍。

蒋介石虽退到溪口,力量还在他的身上,如果得不到他同意,即使商谈得到协议也没用,这是一种现实的做法。

周恩来认为,这样做只会加强蒋介石的地位。周恩来是共产党内杰出的人才,曾经长期驻重庆、南京,代表共产党同国民党谈判,并领导国民党统治区内的地下党工作。张治中是国民党内出了名的和平将军'为了国共两党间的关系,曾三到延安,一时传为佳话。

然而,此次周恩来与张治中见面的情况,与从前大不相同。此次会谈,张治中是作为军事上濒临失败的南京政府代表,前来同胜利者共产党谈和。更重要的是,张治中在动身之前,还专门去了溪口,向蒋介石请示,这不得不引起中共方面的强烈反应。机场的冷清、周恩来的严词质问,盖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