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闹够了吧?”淮妈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淮城说道:“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可不可以别让我们那么提心吊胆的?”“好!”淮城笑着说,没有一点瑕疵的笑容,那么阳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拥抱一下他。“医生说你的大脑与石块生了猛烈撞击,有些脑震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淮妈妈看到淮城的微笑觉得怪怪的,觉得很是久违的微笑,有种不良的预感在心底种下去了。

“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吧。”淮城虽然这么说,可是脑袋瓜子却是空空的,仔细想来,也没有什么事不知道。正是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没有事吧,淮城想,脑子空空的感觉好舒服,特别轻松。

“我应该要去学校了吧?”淮城问道。淮妈妈的神情马上又阴了下来,“你要是实在想去就去吧,妈妈也不知道还要怎么劝你了。”“劝什么,我明天就去吧!”还是那么阳光的笑容,但明显感受到了阳光下泠泠的寒了。

窗外的雪花正在欢快的飘着,或许这个季节快没有雪了,这最后的几次雪,将本就回升的温度又沉沉的坠了下去,这个冬天的冷兵器,终于让人们看到了该有的新希望。混着病房的药水味,淮城动了动身体,感觉有了新生,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惬意。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也不知道淮城会不会那么眷恋赵安生,他一定会去湖北,去疯狂的寻觅她。只是这个是假设,加上假设的东西一般很难以成为事实,这比没有假设的可能物更倒霉一些。赵安生是谁呢?他问自己,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又很陌生,只是这几个字出现在面前时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欢,内心有种欣喜。

“你怎么没有迟到?”宁西看到淮城竟然踩了点进教室,异常的惊讶。“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迟到呢?”依旧是强势的淮城,不能惹的淮城,永远的不可一世,即使今天偶尔也是唯一一次没有迟到。“你完全可以不来上学,我已经向全班人保证过,不会让他们再见到你这张恐怖的面孔。”梁雨荷在上课前走到他的座位,轻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会不来学校,我说过我会参加高考!”淮城也是轻声附和着。“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个好日子,看来我想错了,今天依旧是灰色的。”梁雨荷故意抬高了音调,这让淮城的脸“唰”的一下变红了,很烫很烫,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以前的他可以在梁雨荷面前大笑,敢在梁雨荷面前撕掉试卷,连在升国旗的时候对赵安生表白的时候他也没有脸红,如今,他脸红了,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我乐意这样去做。这是淮城心中唯一的信条了,也是能找到他以前影子的唯一部分。他想像别人一样高考,然后也和别人一样远远的离开北京,似乎每次成长都只能在离开故乡的时候展现出来,也是这次事故,让他特别想离开北京。离开北京,去那个梦里的地方,这便是淮城的终极目标了,他想要一次彻彻底底的新生,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新生,他要把自己和陌生的人铸成一个新的世界。而途径,只有进入一个新的社会群体,把自己浸入一个新的染房里,出来的时候,是秦淮城,那个没有爱过赵安生的秦淮城。

这同样是赵安生的想法,赵安生远离了北京,她说她再也不会回北京了。她的命运在湖北,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而改变,就在于还有11天的高考。不过她不会永远待在湖北,因为湖北对于她来讲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地方。她已经在重新开始,比淮城早了整整两百多天,也把淮城忘得一干二净。“我们的区别在于,我是南方,你是北方,我的冬天没有你们那儿那么冷,所以我不会去你的季节。”赵安生在一周后开机给淮城回了这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卡拔出来扔到湖里。水面的涟漪扩散到她的脚下,一片云飘到了她的透顶,没有雨,也没有雪,只有快要抽芽的杨柳青。在三天前,上救护车的前五十秒,一个男孩偷去了淮城的手机,没有人去追,因为失主没有言。这是一宗没办法破的案子,手机里有淮城偷拍赵安生的一千多张照片和几百条信息,这是每晚陪他入睡的东西,如今真的找不回来了。

或许现在是最美丽的时光,没有人会去提起赵安生,更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在淮城面前询问赵安生的去处。“我是一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尽管周边的同学都在笑,可是淮城没有一同笑,那认真的表情俨然像罗斯福下令开展关岛战役。“好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淮城问自己,然后得出来的结果是不废话,安安静静的考名牌。往后的一个星期充分说明他做到了,没有迟到和早退的记录,没有缺考的现象,一个星期内把前两年半的脑细胞都借来用了。最后,勉勉强强进了十个名次,倒数十一名,为此乐得一晚上没睡觉,还被梁雨荷夸得一个底朝天。

“如今连你倒学了,让我都不敢相信了,看来这脑子摔值。”梁雨荷嘲道。这看似表扬的嘲笑让淮城更加不爽了,高傲的性格却在这种诙谐的镜头黯淡下来。他没有资格顶梁雨荷,他的确比别人差,没有别人考得好,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几个无聊的人在搞着无聊的破坏。然后,任课老师每次现后都会盯着他,他每次都被作为匪被罚站。

“这是我的事。”他说。接着继续弄他的高一数学题,这是班里人所最稀罕的,竟然还玩这招,明不明白这是高考,这不是过家家玩高一!

一百天的誓师大会没有和这个城市的绿意一样来迟,在寒冷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时候便把青阳附中紧紧地箍住了,突然与欣然都让人意外。“如果我们没有到这儿来,如果我们不能很好的出去,我们不能给自己一个借口,不能饶恕自己给这三年放了长假;;;”学生代表正在那宣誓,台下的人很沉默,沉默的望着台上,眼神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代表是一个女生,学生会的主席,很像赵安生,但比赵安生沉稳大气,她一个劲儿的在台上说着,没有节制的说着,直到淮城的眼睛有点模糊,然后周围的人唏嘘声一片。“够了,你给我下来!”终于有人实在受不了了,朝台上的人叫道,然后一群人叫嚷着起来。陈静成了弱者,被众人欺负的弱者,而淮城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欺负弱者的人。

“啊!打架了!”有人嘶叫起来。是淮城,给那个起哄的男孩狠狠地一拳。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了,有些胆小的女生向外急着出去,一些好事者却把淮城围成了一个大圆圈,这让许多倒霉蛋被压在了地上,不少人受了伤。“秦淮城,你现在可以回家了,马上可以滚了!”校长室的咆哮让躲在外面偷听的学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但他们却是那么兴奋,好像大仇得报一样。“好,走就走,我六月七号再来高考k了。”淮城轻声说道。“随你,来了也是倒数第一!”校长讽刺道。淮城很淡定的走了出来,无视那几个要看他笑话的人,直接留下来一个冷漠的背影。

“谢谢你今天替我出了一口气,”学生会主席陈静拦住了淮城,“我让我叔叔帮你留下来,你可以不必走。”“我不想走谁也改变不了,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淮城微笑着说,同时朝陈静挥了挥手,这三年,说了声再见,和一个昨天说再见。虽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但能选择如此轰动式的再见,也该满足了。这和他来这个学校的场景很好的对应起来,那天他骑着摩托车把赵安生拦住,硬要人家和他交往,不然不让她走。赵安生没有同意他,一直站在操场外,七月份的太阳很辣,赵安生没有走动一步,一直站着,直到晕过去了。为此,淮城内疚了好一阵子,也是这件事,让学校的人知道了秦淮城这个人,并开始讨厌他。

淮城依旧是一个人回家,不带一本书,一枝笔,在春季的稀绿里,如此耀眼,明媚,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