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僚只得诺诺称是,他是寒门出身,其父当年受过李阀的恩惠,后来他一家子便开始跟着李阀做事,这年头,背叛的成本可是很高的,因此,只得跟着李阀一条道走到黑。他因为出身不高,却是见识了许多不同的人,他原本跟着的是李阀另外一个人,这回因为李元年不知怎么的,得了这个太守的位置,他也被派了出来,给李元年做幕僚,但是很显然,李元年对他并不重视,拿他当下人一般,呼来喝去,也很少询问他的意见。

这样一想,张玉书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招来行军参谋,还有几个军中的文书幕僚,将事情简单一说,然后说道:“贼众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如今更是人心不齐,内部生乱,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际,诸位,为国尽忠,便在此时!”

这些刺客武功被禁,又被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身上连稍微有些尖锐的簪都被收走了,一个个披头散,狼狈不堪,甚至还直接拿着刀背,直接扇上了几个人的脸,硬是打掉了他们满口的牙,说是看看他们牙齿里面有没有藏毒。这事可操作性并不高,这年头可没那么好的密封性材料,要是牙齿里面藏了毒,之前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怎么办,那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何况,这些人也算不上死士,就是寻常的刺客罢了。

张玉书本来还有些打算,听裴宣这么一说,脸上便露出遗憾之色,不过一闪而逝。这会儿已经是入了冬,每每呼吸出来的都是一团白气,他之前出了一身汗,却直接取了亲兵打来的井水,好不羞惭地就在井边冲了个澡,裴宣对此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上辈子住宿那会儿,也都是在公共浴室跟同学裸|裎相对的。

张玉书很有自知之明:“我习武资质寻常,但是若是因此,就不求上进,遇到什么情况,又能靠谁呢!”

因为朝廷背信弃义,坑杀俘虏,原本零星的一些叛军自然不敢再自取灭亡了,直接分散开来,四处占山为王,民心思乱,江南局势混乱不已,天师道那边已经做出了反应,动员了诸多原本布置的暗子,开始争取那些零星所谓义军的领导权,静待时机。

张玉书叹道:“是啊,大都督说是圣上的意思!”在张玉书的规划里面,他将会在南陈故地起家,这次刘元进谋反牵扯到了江南数十个郡县,而且还都是比较繁华的郡县,若是杨广下令杀降,起码会有三万左右的青壮会因此而死,江南这边这两年本就人丁凋零,再死上这般多的青壮,岂不是影响到他将来的大计!

张玉书见裴宣答应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忙道:“此事自然不劳师叔费心,我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反正师叔身上也有个翰林学士的官职,暂代一郡的太守也是说得过去的!”

道门的心法自然也有类似的效果,加上崔玉荫起码也是中上的美女,裴矩更是曾经倾倒了江湖上诸多有名美女的美男子,裴宣的容貌结合了两人的优点,加上多年来修炼道门心法,不光容貌清隽俊美,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散淡出尘的气质。张玉书有些呆呆地看着,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呼吸也乱了,裴宣之前便感觉到张玉书进来了,只是手上的事情还没做完,张玉书又一声不吭,这会儿听张玉书呼吸变得沉重,不由吃了一惊,他自然没有多想,只是抬头道:“玉书你来了!”

裴宣也没有在外面宣扬什么,但是,看裴宣将事情一交割之后,连李元年举办的宴会也没去参与,就知道裴宣的态度如何了,再者,大家都不是什么傻瓜,见上一面,就知道这位新来的太守是个什么性子了,因此,明面上对李元年还算客气,但是真要是要他们配合起来,一个个自然打得一手好太极,尤其这会儿快到腊月了,大家有的是理由推脱。因此,李元年的太守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让他愈暴躁起来,甚至怀疑裴宣在背地里面给他使绊子,在给李阀写信的时候,狠狠地告了裴宣一状,结果回头就被臭骂了一通。

裴宣脾气再好,也受不住那边反反复复盘问了,正打算将杨广当时赐下的银鱼袋拿出来,却听见一边有人叫他:“阿宣,你怎么到会稽来了?”

因此,裴宣找人弄出了简单的蒸馏设备,酿造出了第一批烈酒,用来给那些受伤的人清洗伤口之后,便找了张玉书。这年头中医认为什么伤口炎之类的,那就叫外邪入侵,裴宣也没办法告诉别人,这其实是白细胞对抗病毒细菌搞出来的,因此,也只是说,烈酒可以减少创口的秽气,避免外伤恶化,只是烈酒的酿造需要耗费大量粮食,不能普及,建议张玉书将烈酒设置成军队管制用品。

裴宣当年在北宋那会儿,因为要学习医术,学了一堆理论知识之后,就被逍遥子领着四处义诊,去的多半是些穷乡僻壤,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因此,丝毫不觉得脏污麻烦,能做的都是亲力亲为,张玉书在一边看着裴宣弯腰给这些亲兵治伤,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身上沾上了一些血污,也是不以为意,一时间,竟是呆了一下。

后来逍遥子独自离去,只留下裴宣一人留在山中隐居,那些伺候的仆役多半是逍遥子抓来的恶人,用了生死符制住,对他们师徒只有畏惧之情,裴宣也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么交往。裴宣也很少出山,寂寞之余,也就是靠着这诸多杂学打时间,时间长了,便是寻常的资质,也练得精熟了,何况,两世为人,裴宣的资质和悟性都不差,带他入门的又是典型的名师,也是很会教徒弟的那种,因此,诸多杂学上造诣都颇为精深。这辈子再捡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剩下的人不吭声了,正在这时,传来了敲击墙壁的声音,声音很规律,几个人一听,便知根底,立马精神一震,一个人一边下意识地紧了紧袖口,一边开口道:“来了!”

一般来说,盛世的时候,江湖人会消停一些,毕竟那时候朝廷威严比较重,对于江湖管理也比较严,但是到了乱世的时候,那就是一团糟了,自个还管不过来,哪里顾得上江湖,白道如慈航静斋这样的,自然会冒出来,搞什么代天选天子的把戏,便是金庸小说里面,为什么会有乔峰这样的杯具人物,不还是白道上的人想要行侠仗义,为国拒敌嘛!至于黑道上的人,能做的事情,只有更多的。

“听说圣上如今喜怒不定,阿宣之前伴驾,可有受什么委屈?”侯希白一边给裴宣斟酒,一边问道。

这事自然不是寻常的官员就能做主的,因此直接报到了御前,杨广听了不由一笑,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又听说江南那边许多郡县被反贼攻破,或殉国,或被掳,甚至还有从逆的,因此,便命吏部选拔官员,跟随平叛大军之后,光复一地,便就地任职,免得麻烦。

单婉晶其实跟他差不多,她资质高,又有母亲的倾力指点,只是,女子本就很少有专注于武道的,她身边也没有什么激励她的人,因此,武功比尚明还差了一些,但是,遇到的人多半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修为,但是这会儿遇到跟她差不多大的裴宣,她用了好几种秘法试探,却什么也没感应出来,可见对方深不可测,否则的话,她怎么会亲自开口,邀请裴宣同游。这样一个有背景,有修为的少年高手,东溟派怎么可能不拉拢,免得便宜了别人。

裴宣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玉书你之前不是在山东的吗?怎么又跑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