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岂是钟鸣不识大体,宋俊杰跟苏子墨成亲还不到一年,本就不该纳妾,苏侯爷没有多加责怪,已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苏侯爷又当着他们的面将苏子墨一顿训斥,给足了他们面子,更让宋俊杰跟苏子墨即刻圆房,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偏偏钟鸣这时候站出来争宠,这不是添乱么,钟鸣虽是她的亲外孙女儿,这会儿也不能因为她而得罪了苏侯爷,老夫人忙笑道:“侯爷所言甚是,他们小两口闹别扭,老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侯爷劝他们和好,老身自是求之不得。”跟着给钟鸣使了个眼色,这才佯怒道,“鸣儿,侯爷跟前休得无礼,你的事以后再说。”

苏子墨放心茶盏,拉过钟鸣的手,神情亲热的说:“妹妹,你能嫁过来,姐姐心里不知有都高兴,相公终于无须再在外面寻花问柳,而我们宋家终于也快添丁了。”

秦公子以为钟鸣误会了他,有些过意不去,对钟鸣抱歉的笑了笑。

钟鸣丝毫不恼,还很高兴的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钟鸣又想了几个理由,都被苏子墨一一拒绝,终于红着脸说出心底话:“若是我想留你呢?”

反正是没结果的事,答应了无妨,钟鸣便同意了。

钟鸣懒懒道:“我才没那个兴致。”她现在宁愿呆在房里陪苏子墨,昨夜拥苏子墨入眠,想想就窃喜不已,找着各种借口拖延,见苏子墨娥眉淡淡,便道:“姐,我帮你画眉吧。”又见她头上只插了一根簪子,素雅倒是素雅,不过还是有些过于清淡,当即翻出她的饰盒,让苏子墨挑选,苏子墨推迟,耐不过钟鸣磨,只好随意挑了几样。

此时的钟鸣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不若平时的花枝招展,倒给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苏子墨心中说美极,脸上却有迟疑之色。

钟鸣被她说破心思,脸一红,道:“谁说我在这里防表哥了。”对上苏子墨洞察一切的目光,又承认道,“我就是怕我表哥心怀不轨,你不知道我表哥……”

宋俊杰问:“可是风俗不一样?”愣是不往银子上说事。

钟鸣最气苏子墨明明心中有数,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哪怕说一句那时候不知道她喜欢她才这么做也行啊,钟鸣坐在那气呼呼道:“别说两千两,就是两万两,老娘也不嫁!”

钟鸣道:“当然是来接你的。”

钟鸣听出她话里的威胁之意,还真怕邵诗容说出自己几处不好来,让苏子墨讨厌她,只好满不情愿道:“你跟我来。”想起方才答应苏子墨今日只陪她一个人,便对苏子墨道,“姐,咱们的约定不变,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钟鸣回去后想想又不甘心,她回想跟苏子墨相处的点点滴滴,总觉得苏子墨对她应该是不一样的,每次对上苏子墨温柔似水的眼神,她的心都能化了,苏子墨可从来没那样看过别人,难道真是她多想了?或者苏子墨有她的顾忌,毕竟她现在是表哥的妻室,虽然没同房,名分却还在的,就算苏子墨说喜欢她,又能怎么样,总不能跟她私奔,所以当其要应该先助她脱离表哥的魔掌,至于儿女情长的事以后再说,帮了苏子墨就等于帮了她自己,她可是过誓让表哥不得好死的,这么想着,钟鸣的心终于定了。

邵诗容道:“我恨你有眼无珠,没心没肺。”

水冷鱼都藏在水底,足足一炷香的时候,钟鸣才钓到一条,钓上来之后,只扬了扬唇,便将鱼放入桶中,继续下一杆,苏子墨在一旁也不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蒋公子连忙接道:“能,当然能,欢迎之至。”

钟鸣吓一跳,急忙道:“我没这个意思。”

知画端着热水进来,就见苏子墨坐在床沿,眉头蹙在一起,似乎在想什么。

邵诗容不理钟鸣,而是问苏子墨:“苏姐姐,你喜欢钟鸣现在的样子,还是扮小生的样子?”

邵诗容试探不出,想了想又说:“你说要是让钟鸣扮那个小生,不知有没有她模样儿俊。”

苏子墨淡淡道:“我是她表嫂。”

知画答应了,道:“可不是,以前我家小姐心里只有个表少爷,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不喜欢表少爷了,这段日子嘴里念叨的倒是表……苏小姐你多一些。”

钟鸣见他夹着木板的断腿,眼泪滚下来,自责道:“都是鸣儿不好,害得爹爹这样。”

钟鸣道:“我娘刚才在我那唠叨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去。”言下之意,她娘一回房,她就过来了。

钟鸣反倒大松一口气,至少她担心的事没有生,劝了一会儿娘亲,到了晚上,娘儿俩商量商量还是决定回家一趟,至于钟鸣跟宋俊杰的婚事只能往后延一延,老夫人当然同意,宋俊杰则郁闷至极,虽说被苏子墨坑了五百两银子,总好过一两银子没有,现在钟鸣要回家,虽说又重新定了日子,谁知道会不会再起变故,到手的鸭子飞了,宋俊杰只差说出让钟鸣拜完堂再回去。

宋俊杰已准备好,只要苏子墨说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他便动手,他是忌惮苏侯爷才一忍再忍,今日用强拿下苏子墨,就算日后苏侯爷问起来,生米已煮成熟饭,苏侯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没想到苏子墨竟改了口风,这样也好,苏子墨心甘情愿总比强迫她的好,道:“这么说你肯给我机会了?”

钟鸣道:“你要是嫁给我表哥,虽然是妾,却也是个主子,总好过你在秦家做下人。”

不料被钟鸣抓个正着,以为苏子墨在笑话她,这的确也是件丢人的事,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既然不想嫁,为何还要彩礼?”

老夫人道:“鸣儿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被她娘宠得脾气有些不好,以后你们相处,只怕你要多担待些。”

钟鸣毫不客气的接过,就见一块丝绢包着一只手镯,丝绢跟上回送给她的一模一样,白色的绢子绣着牡丹,也正是白天见她手上绣得那块,而那手镯洁白无暇如同凝脂,钟鸣生在富贵人家,字识得不多,好东西却见过不少,一眼便瞧出是羊脂玉,还是极罕见的仔玉,非常珍贵,有些不敢相信,“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知书知画垂手站在一旁,她们知道钟鸣的脾气,都不敢劝,一直等到钟鸣脾气完了,一个收拾屋子,一个拍背顺气。

马月娥看不过为儿子强出头,“俊杰不过说错一句话,而你害得他生病不说,既不让他同房,又不让他回门,到底谁更蛮不讲理?你就照实了说,我不信苏老爷是个不明是非之人。”

待张颖走后,苏子墨道:“没想到你会帮你表哥说话。”

苏子墨没再驳他,走到钟鸣跟前道:“鸣儿,我们走吧。”

钟鸣也不理会她话里真假,只说:“你家小姐找我?”

钟鸣回头。

清儿挠头,不知她说的是谁,猜道:“表小姐?”

知书知画面面相觑,同时问道:“何时之事,怎么奴婢不知。”她们俩自从被钟府买下后,一直在钟鸣跟前伺候。

钟鸣又被她的笑容迷住,一时竟忘了来这里的目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钟鸣道:“是啊,京城又大又热闹,我才来几天就喜欢的不得了,再说外祖母年纪大了,你这么多年都不在她身边,也该陪陪她了。”只有钟鸣知道外祖母还有三年的寿命,老人家是寿终正寝,纵是如此,钟鸣还是觉得难过,外祖母一向都很疼她,甚至她跟表哥闹矛盾时,外祖母也是帮她居多,想到她不久于人世,鼻子开始酸,原来知道太多将要生的事情,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清儿委屈极了,虽很不情愿,还是走到钟鸣跟前,福了福道:“钟小姐大人有大量,请不要跟我这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宋俊杰呆在原地,看着钟鸣远去的背影,恨恨道:“先让你得意,早晚有一天爷要把你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