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钟远达拿聘礼说事了,道:“你姑姑跟我说,她对这聘礼不太满意。”

就听苏子墨道:“我给了。”

钟鸣脸一红,反正苏子墨知道她心思,她根本就无须遮遮掩掩,便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是舍不得你走。”

苏子墨淡淡笑道:“不打扰,已经吃好了,邵姑娘用饭了吗?”

苏子墨自然听得出,道:“能想通当然最好。”

钟鸣把苏子墨交给知画,大力的推了一把邵诗容,激动的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苏子墨没跟她争,在另一块大石头上坐了,双腿弯曲,手臂抱着膝盖,扭过头看钟鸣,钟鸣正在穿鱼饵,就见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熟练的将鱼饵穿在鱼钩上,抛竿后,正襟危坐,凝神看着水面,苏子墨还是第一次看到钟鸣认真做事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毛躁截然不同,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而那绝好的容貌,就连风景都为之失色,苏子墨一手托腮,看着钟鸣若有所思。

一道走的邵诗容却“噗嗤”一下笑出声。

表白被拒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钟鸣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道理我懂。”

钟鸣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确是喜欢过表哥,至于轻生是真没有,她是故意跳荷花塘吓唬爹娘的,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表哥,就算是吧。

邵诗容掩口笑道:“让苏姐姐见笑了,我也没想到钟鸣扮男人还挺像。”

钟鸣怒道:“你胡说八道!”

这一下钟鸣哪里还有气,朝苏子墨甜甜一笑:“谢谢墨姐姐。”

钟鸣抬头,“没,没有了。”实在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便道,“长途跋涉,你一定很累了,早些歇着吧,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我们这虽不比京城大,好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一定让你不虚此行。”不知为何,想到苏子墨只身随她回家,连贴身丫鬟都没带,心里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刚下马车,钟鸣就把下人喊来一通交代,生怕把苏子墨怠慢了,钟府的下人先不知苏子墨是谁,就觉气质高雅,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等都散了,问了一起回来的钟府小厮才知,原来是宋家的大少奶奶,纷纷想不明白,她家小姐一心想嫁表少爷,怎么把表少爷的正室奶奶给请回家里来了,知书知画整日跟着钟鸣肯定知道一些,偏偏怎么问都不肯说,一个个都怀揣着疑惑小心伺候着。

前世万贯家财可不被她败得一干二净,还被人陷害死于非命,她也是应该学着当家做事了,不过花银子她在行,赚银子可就难为人了,突奇想,若是换着苏子墨肯定行。

不料没等到三天,第二天钟家便来人了,说老爷在来京的路上,不小心摔下山坡,把腿给摔折了,因为走了没多远,就又回头了,吩咐他过来说一声,免得钟鸣她们担心。

宋俊杰立即臊了个大红脸,依然不死心道:“我可以对天誓。”

芹儿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不解道:“为何,我跟宋公子……”她不知钟鸣知道多少,话只说了一半。

苏子墨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后道:“你一肚子疑问,不问清楚,怎么睡得着觉。”

苏子墨道:“你过不久也要嫁到宋家,不想知道宋家有多少家底吗?”

苏子墨没说话,心里却想,一个大权在握几十年的人,怎可能轻易交出手中权力,何况她还是个刚过门就不受宠的新媳妇。

话都说到这份上,钟鸣哪里还生气,只是一时放不下脸,硬邦邦道:“虽不是你的错,总归跟你有关系,你自己也承认利用我脱身。”

苏子墨淡淡道:“我知道。”

苏子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宋俊杰竟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正好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被逮个正着,自是有人心底嘲笑有人无奈摇头。

张颖先是一惊一乍:“哟,这才成亲几日,怎么就病了?”又一脸关切道,“病得严重吗?”

苏子墨看着他,冷冷道:“我爹若是知道你负了我,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对你?”

钟鸣满不在乎道:“多给她些银子就是了。”

钟鸣听他语气轻佻,心中不喜,不愿多呆,道:“表哥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苏子墨冷哼:“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了。”

知书知画吓了一大跳,这话从何说起,小姐不是一向都喜欢表少爷的吗?两人不敢插话,只看着钟鸣等她解释。

钟鸣道:“阻止一个悲剧的生。”让知画回去告诉娘不要担心,自己则往东厢的新房走去。

钟鸣灵机一动有了主意,道:“娘,不若我们留在京城不回去了吧?”钟鸣想起前世爹娘惨死在回家途中仍心有余悸。

钟鸣皱眉,银子当然好,她从小到大,还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就说前一世她表哥也是为了银子才陷害她,冷笑道:“好个清高的丫头,竟敢看不起银子,我且问你,你家小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是不是银子买的?你在她身边日夜伺候是不是为了银子?为什么她是小姐你是丫头还不是因为你没银子?”

宋俊杰立即拍胸口道:“有表哥在呢。”

苏子墨听得稀奇,扬了扬好看的眉,问:“哦,这是为何?”

宋文淑被她说愣了,若不是她为了她表哥在家寻死觅活,他们也不会来这里。

钟鸣的美貌完全袭自她娘亲,宋文淑自是容貌过人,再加上钟家多的是银子让她保养,除了体态丰腴了些,一张脸基本没变,还多了份韵味,相比之下,她大嫂,也就是宋俊杰的娘马月娥,因早年丧夫,苍老许多,不过比宋文淑年长几岁,却好像老了十来岁一样,连皱纹都上了额头。

知书一愣,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放在往常,一定喝斥“要你多事”,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连忙帮她更衣,怎料戴镯子的时候,手一滑没拿住,镯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知书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上回知琴不过是打翻了一碗莲子汤就挨了二十板子,她打碎这么贵重的镯子,岂不要打掉半条命,吓得两腿直哆嗦。

陈老板道:“小姑娘,别天真了,你表哥既然能把你卖给我,怎么可能还会见你,现在你的卖身契约在我手中,就算到了官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就认命吧。”面对如此绝妙佳人,陈老板早就按耐不住了,哪还有心思跟她多费唇舌,“小美人来吧,苦短。”

如烟瞧在眼里,突然说:“其实帮如烟赎身并不难。”

宋俊杰想说我是男人怎么就不是我说了算,不过到底没说,跟苏子墨斗嘴,他只有被羞辱的份,恨恨道:“你最好听我的,否则我脸上无光,你也丢面子,何必呢。”说完甩袖而去。

苏子墨回房,就见钟鸣一脸忿色,知道她全听到了,也不多说,只道:“你表哥走了,今晚是不会再来了,你也回房吧。”

钟鸣却在床沿上一坐,气呼呼道:“不回。”

苏子墨笑问:“为何?”

钟鸣实在找不到借口,便耍起赖来,“就是不想回去。”索性踢掉鞋子爬上床,是真打算一赖到底了。

苏子墨没料到钟鸣突然耍无赖,有些意外,更觉得好笑,道:“你睡这里,我睡哪?”

钟鸣往里挪了挪,意思不言而喻。

苏子墨定了定,然后道:“这原本就是你的闺房,让你一直睡客房,着实委屈你了,好吧,今晚你住这,我去别院。”

钟鸣急了,“姐,我又不吃你,你躲什么?”

苏子墨笑,“我何时躲了?”

“你不肯跟我睡,还不是躲我,再说了,我们都是姑娘家,睡一块又怎么了,我还经常跟我娘一起睡呢。”钟鸣拼命装出正正经经的样子,实则心思早飞了。

苏子墨有些犹豫,当然不是受钟鸣所激,更不相信钟鸣言不由衷的话,钟鸣的眼睛赤裸裸写着“我对你有企图”,她不会忘了当日钟鸣在马车中亲她的一幕,她也纳闷,当时竟没有给钟鸣一巴掌,一来真的吓到了,二来钟鸣是女孩子,被女孩子亲都不知算不算轻薄,因为早知道有婚约,便收起了那份欲念,从小到大没有爱慕过一个人,若是没有钟鸣,她应该也不会对宋俊杰心存芥蒂,毕竟她很早就做好嫁给宋俊杰的准备,原以为宋俊杰容貌出众,品行端正,虽没有才学,倒也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没想到反差如此之大,的确受了不小的打击,倒是钟鸣这个看似简单又满怀心思的姑娘引起了她的好奇,更没想到的是钟鸣竟对她有意,如此就更有意思了,不管怎么说实诚直白的钟鸣肯定比那满嘴谎言的宋俊杰要更加讨人喜欢。

钟鸣见她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好放弃道:“你要真不愿意就算了,弄得我好像在逼良为娼似的。”

苏子墨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我心中又没鬼,只要你不胡思乱想,想要留下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