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霜全力逼毒,全身内力正从丹田涌上顺着经脉流通各个穴位,一听这人说话便知道是那日与穆婉白振奇为难的龚家兄弟,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全力加快运功。颜木风见这几人的神情便知道非出手不可,冷声道:“想报仇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长剑划了个弧,对这说话的龚家老大出了一招。龚家兄弟自从被冷若霜打伤却连她招式也未看清楚后,就对她心存恐惧,这时虽见她中毒疗伤,也不敢大意,一直心存防范。见颜木风奇招忽来,脚下缓步移开来,手中的虎头刀跟着砍了下来。颜木风长剑一抖,转朝上挑他握刀的手腕,龚老大撤回手中刀,脚却踏上一步,左手出掌朝他右肩作势拍落,颜木风冷笑一声,心道:“蠢材,这样能击中吗?”也不管龚老大的掌力袭来,不避不闪只管长剑递出,刺近他身前,那龚老大也不畏惧,左手掌力还不缩回,就在距颜木风一尺左右,还未挨近他身前,他右肩感到微微刺痛,好像被什么毒虫蜇了一口,就此时龚老大的左掌伸回,右手大刀跟进挥出,劈在了颜木风的剑上。

风怔忡初见这姑娘觉她体态秀美,温文尔雅,不料此时这几句怒喝说得疾言令色。封月兰本是温婉可人的女子,但此刻听到天鹰这般说叶景轩,不由得大怒!

那少男正要回答,忽听到身后传来急骤马蹄声,接着身后便听到一人道:“就这俩个小娃儿,那小子呢?”两人转过身来,这一看都惊出一身的冷汗,只见眼前十几匹骏马,马上坐着的人有几个正是跟了他两一路的还动手被冷若霜打走的那几人,心中自知是这几人适才吃亏不甘,转眼便寻了帮手前来寻仇。

风怔忡听他这么爽快答应下来,心中喜道:”这孩子应该不坏!“他心中对叶景轩印象极好,一心愿他做这洛水派的掌门,却不想生出这事,此时见他爽快答应下来,心中自以为有所误会,找叶浩言明后看看他人品也好。

叶景轩听到颜木风说起那日的事,坚称那日是他使计救出冷若霜,冷若霜不住否认,却听到一人冷笑一声,道:”夏雪峰,你没教过你的弟子我最讨厌什么吗?“叶景轩听到这人冷笑感到全身冷,心中也猜到这人是冥谷的谷主,但又不由的向苏灿问道:”这人是你爹吗?“苏灿见他脸上显得十分不自在,忙道:”他其实没这么凶的,今天定是这些人做了错事才令他这般生气的!“叶景轩见冷若霜几人跪在厅心,心中甚为担心,再看那谷主阴沉着的脸,问道:”你做错事你爹也这样吗?“苏灿道:”不,不是这样的!“

那姑娘见此甚是得意,笑着坐下,叶景轩见这姑娘身穿宝蓝色的锦缎罗裙,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小巧灵动,桃腮杏脸,心想定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出来玩耍,这般霸道!那姑娘见他让位子出来还不离去,便道:“喂,你让了位子出来怎么还不快去?”

叶景轩将她抱回破庙,依着昨夜的方法替她输送内力疗伤又将那伏琼清露丸给他服下,心想:“这人还真够麻烦!”却不知冷若霜心急夏雪峰如何向冥谷交代,哪还顾得上这伤重伤轻。

颜木风在冥谷做事自来谨慎小心,来时他本心中慌乱的很,进门见冷若霜坐在一旁,心中那慌乱之意减淡,说话便又如以往一般谨慎,在这冥谷之外的地方自不称呼冷若霜一声师妹,问话中语音也平静自然,倒是不令人生疑。

就这样便在那景春楼徘徊了几次,突地心生一计,大叫道:“有了!”便跑到一家庭院偷了一件老妇的行头穿在身上,接着又买了胭脂水粉胡乱的涂在脸上,心想:“这样子只怕是亲生老子都认不出来了,嘿嘿,不信那老鸨能识破我!”想着便扮成了老妪大摇大摆的往景春楼走去。一女子迎了上来叫道:“干什么的?”叶景轩向前走了几步尖着嗓子喊道:“我找我那没良心的死鬼,你叫那死鬼出来!快点!”那女子冷笑一声道:“谁知道你找哪一个?到这的都是没良心的,你就是进去了也是白搭,还是快去的好!”叶景轩故意装作大怒尖着嗓子大喊大叫道:“老娘就是要找那死鬼,你让开,让开……”说着一扭一扭的往里冲去。那女子挡在前面拦着,叶景轩也不理睬扭着身子用肩撞去,那女子“哎呦”一声,直被撞出几步,幸得叶景轩虽用内劲去撞她但却怕她受不住,急忙伸出手来将她拉住,嘴上却不住的骂道:“你拦着老娘干什么?是不是死鬼叫你来的?你说!你说……”

那刀客怒道:“好!要是你输了就给俺滚下去吧!”说罢操起大刀向那汉子来。那汉子冷笑一声,“刷”的一声出剑,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那汉子剑影叠起,就这般把那刀客的大刀制得无法冲出剑影,只得左右趋避。那汉子收起长剑,叫一声:“着!”那刀客就见长剑划过刀身急至胸前,“氨”的一声叫了出来,连向后退去。

夏雪峰道:“冥谷的事你左右不了,不必参与!”冷若霜听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夏雪峰叫道:“师父,我求你带我同去冥谷……”夏雪峰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烦乱,皱眉冷声道:“此话休要再提,你回去罢!”说罢便转身要去,冷若霜心中一急,向夏雪峰喊道:“师父既不想替姑姑报仇又何故阻拦我?”夏雪峰听了这话身子轻颤回转过头轩眉倒竖怒道:“你说什么?”冷若霜黯然道:“师父,你不带我去冥谷又做什么打算?这既是我冷家的事我怎能置身事外?就算要拼命也该由我出头!……”夏雪峰长叹一声,却听冷若霜道:“这七年来我自作打算,想眼下惟冥谷强势能倚……”夏雪峰不等她说完接话道:“一入冥谷,万悔难辞!”

夏夫人从旁取出一件淡粉罗裙送给冷若霜,冷若霜正色道:“师娘,这衣服我穿不了!”夏夫人疑道:“怎么?大小合适啊!你不喜欢?”冷若霜回到:“师娘,我血海深仇未报,此时仍要给父母亲人尽孝,衣着上为黑白不可!”夏夫人听了这话一怔,万万没想到一个孩子说出这般话来,心中的震惊说也说不出。只得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你休息吧,我同瑾儿回去了!”

夏雪峰见他神色坚定,目光中含乞盼之意,连连点头回答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冷陌喜道:“当真?”夏雪峰见她脸色白,星目闪烁,心中百感交集,将她揽在怀中,握着她的手只觉冰凉刺骨,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冷陌见他如此,更觉悔痛,转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

那五人使了个眼色,便同时剑而上,冷陌豁地抽出身上的软鞭,鞭身一晃而直置剑而上立于马头前的那人面门上,那人侧头避过,鞭身却近身而过,鞭及腰骨,已然倒在路畔,正让得一路,冷陌将鞭身回转,守得马上的冷若霜与冷子夜,鞭势却扫向马旁四人,待四人剑势攻进,鞭势相迎,长鞭将四人剑势荡开,抽得空缺冷陌护着二人夹紧马腹,扬鞭向马,那马儿吃痛,从身前倒地的那人身上飞奔而过,离得四人而去,正是疾奔一路。

说着飞身而近,冷暮提剑而上,也不管那人手中有无兵刃便进招猛攻,一招而至那人使得单掌从旁游过,顺势而下,反手一指,冷暮的剑还未使出第二招只觉背心一痛跌倒在地动弹不得,自知是被点中要穴,心中绝望之至,冷汗直下!冷夫人见丈夫跌倒在地,心中大惊。

叶景轩听了这句话,脑中“嗡”的一声,问道:“他,他怎么会死?”冷若霜脸色淡然,不惊不忧的说道:“是我杀了他!”叶景轩全身冷,颤声问道:“为什么?”冷若霜道:“那是他欠下的血债,今日偿还罢了!”说着不再停留,朝前走去。

叶景轩呆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心中像抽去了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冷若霜杀人感到不该还是为她性命担忧。眼见她在前踉跄行走,叹了口气追了上去,冷若霜见他跟了上去,眉头微蹙,喝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叶景轩道:“即便是那人死了,但穆姑娘说不准还会有法子的……”冷若霜道:“不会有的,穆婉和白振奇日后和我只是仇敌,你回去罢!”

冷若霜说完这话只觉头晕目眩,将马缰放开了,心道:“看来生死门是回不去!”心下一凉,抬头望见峭壁上有一处洞穴,心道:“栖身在这也好,免得日后未到死时还得与那些猛兽相斗!”强提了一口气,轻飘飘的到了洞口,矮身进去。

叶景轩跟在身后,叹道:“是啊!她杀了穆姑娘的师祖,即便穆姑娘不怪她也救不得她!”再见她孤身一人栖身山洞,跟着一跃进了洞中,冷若霜见他进来,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叶景轩道:“你说得对,穆姑娘怕是不能救你了!”冷若霜道:“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叶景轩朗声一笑,大声道:“我叶景轩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决计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冷若霜道:“谁用你多管闲事了?”叶景轩坐在石板上,伸手摘了片草叶,举在冷若霜眼前道:“你不是想学么?”

冷若霜一呆,耳畔响起那日箫声与这草叶出的音律来,微微点头,低声道:“只是没什么机会了!”叶景轩道:“怎么会?我说过要教你的!”冷若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时日无多,学不了了!”叶景轩正起身,一双眼瞧着冷若霜,郑重道:“冷若霜,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会做到!你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因为你学会了还要报答我,教会我吹箫!”

冷若霜看着一双灿若流星的眼睛瞧着自己,如此坚定的说话,一颗心就像游荡许久找到依靠一般,不禁出声问道:“叶景轩,你不走么?”叶景轩起身笑道:“我要找人传承衣钵,怎能说走就走!”冷若霜道:“那,那是好得很!”叶景轩听到这话,一颗心欢喜的要跳出来。

冷若霜依着石壁盘膝坐下,道:“我要调理内息,你等我一时。”叶景轩微微一笑,道:“你慢慢来,我有的是功夫等你。”冷若霜点了点头,闭了眼轻轻吐纳气息,叶景轩坐在一旁见天色昏暗,落日余晖披在山间,轻轻起身出去,打了只鸟回来,生起火坐在冷若霜对面等着。

等到月出中天,冷若霜柳眉一簇,睁开眼来,叶景轩急道:“怎么样?”冷若霜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叶景轩见她脸色黑,情知不妙,道:“要么咱们……”冷若霜拾起地上的鸟,接过话问道:“怎么?你不会吗?”叶景轩见她神色坦然,对瘴毒一事毫不索怀,当下也不想再多言,嬉笑道:“我不会,你会么?”

冷若霜眉头轻蹙,朝他丢了一记白眼,道:“你都不会我怎么会?”叶景轩见她神色可爱,与往日所见冷漠凄婉的神色大于相同,心中欢愉,纵声大笑,冷若霜只觉此刻前所未有的轻松,瞧着叶景轩轻笑。

叶景轩生性潇洒豁达,心道:“管他个什么毒,什么死,今天开心今天笑!”索性笑声放开,将一切抛开了。冷若霜心知自己毒侵肺腑,什么仇什么怨也管不来,安安心心见亲人也好,她本就厌世倦生,这样一来反倒觉得轻松,喜色不禁显在脸上。

叶景轩笑罢,将鸟穿在木棍上,放在火里烤,笑道:“冷爷,小的伺候您!”冷若霜微微一笑,跟着想到那日在景春楼的事来,问道:“你不是要娶红娘么?”叶景轩嘻嘻一笑,道:“哪敢啊!您看上的姑娘,小人怎么敢胡来呢!”冷若霜轻叹一声道:“你若是真喜欢她便带她走罢!身入是非地终究没有个归宿……”叶景轩听她说的恳切,脱口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冷若霜摇了摇头,神色无惊无喜,叶景轩失口说出自己的心声来,不觉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见冷若霜神色冷漠,失望之极,刹那间失魂落魄,握着手中的木棍,瞧了外面不再说话。

良久无语,只能听到虫鸣风动之声,冷若霜幽幽叹气,站在石洞外吹起碧箫,叶景轩却不以叶声相辅,吹罢,冷若霜站在洞口,衣襟随风轻摆,看着她纤姿临风,片刻就会虽风散去,叶景轩起身到洞口,摘了叶子放在唇下,音韵美妙传在山间,冷若霜回头瞧着他脑中不觉浮现二人相识以来的种种是非。

等到叶景轩停下来,对着冷若霜正色道:“你说此音与你的箫音可配?”冷若霜点了点头,叶景轩接着道:“冷若霜,这箫音单调凄婉,与这叶声相配也算相和,你一个人即使会两样也不能一起吹响,我伴你不好么?”

冷若霜凄声道:“我本以为人生有何欢,只为讨债而已,命便如此,我又能奈何!不想这人生真有值得叫人欢喜愉快的事!”叶景轩听她这么道来,心中也知道冷若霜与他同在一起是快活的,心下暗喜。

冷若霜回转洞中,思绪如潮,纷纷袭来,黯然道:“天晚了,有话明天再说罢!”倚在石壁合上眼。

正道是:生不图欢悔不及,死无所惧痛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