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音古怪,声音缓慢,脸上的皮每吐一个字就抖动一下,可夏苒还是听明白了,乌库姆姆说的不是土著话,是德语!

他们好像把她遗忘了,夏苒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她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明白这些土著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那个少女是阿帕奇的未婚妻?

可事实是,她比伊戈更难对付。

放眼望去就像是绿草的海洋,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动物,夏苒对着夕阳吸了吸鼻子,她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过,辽阔的天跟地笼罩着她,渺小的好像蚂蚁一样。

长矛上的火沾上了狼毛很快烧了起来,这些狼本来就怕火,看着了火把长枪不敢靠近,阿帕奇从围栏里跳了出去,包着皮的长枪没有那么尖利,但挥舞起来一样有威力,他专点狼尾巴,汽油带着火星沾上了狼皮,被点着的狼惨叫着狂奔起来。

她的目光透过泪水没留下多少力度,阿帕奇抚摸她的脸,手指刮过她嘴唇的时候,夏苒张开嘴咬住了他的指节,她恨急了,牙齿紧咬着不松开。

幸好他们还有吃的,也不缺水,顶上的活板门也是一样,贝克从下面往上托,这个不能用踢她,他的两只手拍得又红又肿,鹿皮手套在找沃克的时候丢了,林薇借着小孔里透进来一线微光给他缝了另一双更厚的。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呼朋唤友的往这边赶,夏苒知道它们在挑攻击的时间,阿帕奇的这个小队只有二十五个人,加上夏苒也不过二十六个,却带着大概三十多头成年的鹿,架子上还挂着一串兔子跟野鸡,在这群土狼的眼里,简直是美味大餐。

沃夫在鹿皮帽子里脾气,小小的身子顶着大帽子到处乱转,出尖声喵叫,一会儿撞到桌子,

衣服被他剥的只剩下内衣内裤,她抱着身体坐在水里,明明应该是蛇紧盯着青蛙,现在却轮到青蛙盯住了蛇。

那个男人正在洞外烤肉,背对着夏苒转动树枝上的野鸡,脚边就是夏苒身上的那堆东西,洞外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只要拿到衣服鞋子,她就能逃走。

沃夫在林薇脚边翻滚身体,它的小鼻子凑在林薇脚背上,闻着味道伸出舌头舔她的脚指,林薇正专心翻看日记,被沃夫软软一碰,抖动一□体。

松软的雪花堆起一个大圆一个小圆,林薇拍掉手上的薄冰,从口袋里掏出栗子当作雪人的眼睛,贝克搂着她吻了一下:“看,它跟你一样有双黑眼睛。”

大雨直直灌进洞里,夏苒的裤子鞋子全湿了,雨水把坑底的土浸透成泥浆,她的衣服上裤子上溅满了泥点,雨一点要停下来的趋势也没有,越下越大,夏苒耳边全是雨声,像水流那样沙沙响个不断。

普丽娅跟米奇实在太沉重了,就像压在她心口的山,她得早一点挣脱出去,她不想变成一颗烂苹果,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一个人静悄悄的死掉。

贝克的手表早在地下河里泡坏了,他们现在只凭着天色估算时间。这个办法在冬天不管用了,暴风雪扑天盖地,从早晨一直下到榜晚。

林薇躺在床上不能动,找食物的活全落在贝克一个人身上,他总是忙上一会儿就回来看看林薇好不好,几次看见她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床上不动后现她是有意的,她不想让血流得更多,躺着更费布条。

林薇整张脸都烧红了,色狼!她气极败坏的踩了贝克一脚,在他捂着一只脚乱跳的时候从门边爬下去,踩着新建好的榻脚爬到树底。

普丽娅满是血污脸跟血污下掩着的黑眼睛越来越清晰,夏苒无数次的幻想过新生活,她在描述给米奇普丽娅听,好让他们愧疚的时候,其实自己也在想像着那样的美好。

但这在贝克的眼里明显是更好的更有用的一种东西,他把这个翻过来看了会儿咧着嘴对林薇说:“太好了,打几洞,我们就能洗淋浴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坚信落到有文明人的森林里,按照过去,一定会推测,这也许是科学家盖在那里的屋子,也许是为了观察鸟类,也许是为了研究某棵树,可现在他们只猜测那里也许住着人。食人部落一定不是飞机人后代,也许这里的某处真的藏着一座用飞机铁片靠的小屋子。

斧子用来剁过狮子的骨头,夏苒有意假装忽略了它,一直放在厨房的灶台下面,可那把斧子不见了,夏苒本来把它藏在灶台下面的那堆烤叉里,可她整个找遍了也没看见斧子的影子。

贝克低下头,他把林薇紧紧箍在怀里深吻,吻得眼角湿润,他把背包从自己的背上卸下来让林薇背在面前,就像在河岸边做的那样,用这个来借力,可现在他们只有这一个背包了。

林薇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贝克大叫出声,他知道这些人听不懂他说什么,可他还是大声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从这里出去,只能去一个地方。

他们每天都出去打猎,但并不是每天都处理猎物,那些死鹿跟兔子就这么堆在谷地里,两个人抬着像单架那样扎起来的木头筏子,把猎物堆在上面抬进洞里。

米奇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昏迷的时候也会因为疼痛呢喃,可在清醒的时候,他却会对普丽娅微笑,只要他有力气作出表情,就一定是微笑。

接下来的两天贝克除了黑莓干什么都没吃,本来剩下的就不多,现在再加个一个伤员,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枚黑莓干皱起眉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已经饿得没了力气,看看笼子里其它人就知道,总会有忍耐不住去碰那些肉的时候。

林薇屏息静气,嘴里死死咬着那根树枝,越来越近了,已经能够闻见土著人营地上的火光了,听声音这片营地上起码有五十多人,像个自由市场一样热闹,林薇不敢妄动,捏着竹子做的长矛趴在灌木里,努力分辨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在可能遇上熊的时候,林薇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人比动物杀伤力更大,更别说是一群没经过开化的人,石头上的圈腾和直立起来的巨石,都让她从骨头里开始泛冷,她缩身藏在石头后面,拿藤蔓紧紧把自己盖住,就算要去救贝克,也不能在白天,这群刚刚苏醒的时候。

她对夏苒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切,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的头顶多了光环,夏苒再接再厉,用一句话打消了他们的疑惑:“我能拿到车钥匙,詹姆斯让我把食物藏在车里。”

密枝疏叶被风吹动时出各种奇怪声响,平时这个时间林薇已经安稳的窝在贝克的怀里,就算是刚来丛林的那些天,他也从来没让林薇露宿过,不管是粗枝架起来的帐蓬还是防雨布遮盖的树洞,他总有办法给林薇一块地方,让她好好休息。

林薇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想像,贝克会不会挂在某处断壁上,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勇气百倍,不管前面黑不黑,迈着大步往前走。

那个贝克一脚踩空的树林就是像这样,一个土包连一个土包,大树上爬满了青苔,幽暗潮湿,树顶的叶子密密的遮住阳光,外面明明是艳阳天,里面却像是傍晚,没有火把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快感让丽贝卡差点晕眩过去,她一条腿撑在地上,两只手往后扶住树杆,被卡住的喉咙让她有一种被侵犯的颤栗,让她不得不更柔顺也更疯狂,她翻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嗯啊,到现在才趴在托尼身上,一手抚摸他胳膊上的纹身,一手摸着他的腹部的肌肉,满足的哑着声音说:“当然是你更强。”

这一片的树长得尤其巨大,藤蔓丛生,像毯子一样挂在树上,藤萝开着紫色白色的花朵,要不是氛围有些阴冷,倒是片不错的风景。

林薇醒来察看藤蔓鱼网,网编得并不密,粗藤蔓织出一个个菱形,一指长的小鱼从缝隙间溜走,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收获,她网住了只乌龟和两条肥鱼。

林薇用小竹结杯给贝克倒了一杯,拿干毛巾给他擦汗。除了有竹结罐之外,他们现在又有了竹结杯跟竹结碗,贝克拉回来的两根竹子从头以尾都没浪费。

羽毛包裹着的鸡肉还是温热的,林薇刮开鸡的肚子取出内脏,竟然还有两枚成了型的蛋,她把这些放在大叶子上,把洗干净的球茎切成小块塞进鸡肚子里,再尖细的枝条绑上芦苇当作针线缝合,不让鸡肚子里的球茎块掉出来,最后把湿泥抹在鸡身上,一层一层抹完扔进升起的火堆里。

他们还是分喝了那碗汤,帐蓬里死一般的寂静,夏苒收拾完桌子回到帐蓬,普丽娅正抱着米奇流泪,她假装没有看见。锅里还剩着一碗碎肉汤,那是夏苒给自己留的,想不到只是短短一个下午,就用不着了。她钻进睡袋的时候轻声开口:“锅里还有一碗肉。”

贝克嘴里骂了句脏话,吓得小鹿立在地上不敢动,它黑而圆的眼睛湿漉漉的瞅住贝克,一点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私心像野草一样在夏苒心里疯长,她的心里除了离开再没有别的,管别人干什么呢?只要攒够了食物她可以趁着没人注意偷溜。夏苒想到这个又伸手去摸骆驼的毛,野生的骆驼对人并不亲近,可夏苒打定主意让它把自己当成主人。

贝克灌了大半锅下去,砸着嘴巴回味,他们的确有好久没吃过这样连汤带肉的美餐了,特别是林薇生病的那些天,贝克煮的菜叫人难以下咽,他做了两回就知道哪怕是这样简单的食材也是需要天赋才能煮得美味。

贝克粗粗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八个,他没有全部拿走,该给鸟妈妈留几个,这样它才能继续繁殖,好吃的蛋会源源不断。贝克伸手拾起四枚兜在背心里举在手里涉过水回到岸上,把背心打结放在树桩边,继续开挖陷阱。

林薇斜了他一眼,她已经不知道该对贝克笑还是对着他怒吼好了,反正他总能把她所有的反应当成是鼓励,然后往抽风那条路越走越远。

托尼没想到在这贫瘠的地方詹姆斯的脸依旧带给他好处,托尼可不会忘记,丽贝卡是先跟詹姆斯滚了一圈才来勾搭他的,他是吃詹姆斯吃剩下的。

贝克回去的时候林薇正冷得绻起手脚抱成团,听见脚步声她张张眼睛,看见是贝克她安心了,雨后的森林又开始热闹起来,大尾巴松鼠跟白脸猴子不时在枝间窜来跃去,各种奇异的声音不绝于耳,也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林薇竟隐隐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