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赵家的马车上也没有棚子,红豆浑身裹得跟个棉球儿似的,仍然觉得抵不住寒意。她带着歉意看了看赵达家的,心里十分感激。本来,老人家可以不出来受这遭罪的,都是为了陪着自己罢了。毕竟,要是自己单身一人跟叶致远出来,那明天整个李家庄就得传出多少种不好听的话来了。

他在榆树村当了二十多年里正,平日里处事不偏不倚,加上脾气有些火爆,因此,村子里的年轻一辈儿都挺怕他。这么一声怒喝,几个跟来的后生都缩脖子端肩膀,灰溜溜地上前抬了已经醒了正在哀嚎的张四柱,贴着墙根儿赶紧出了院子。

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李成,更是感到为难。按说,张四柱这个外村人跑到李家庄来闹事,还把小二打了那么重的伤出来,怎么惩戒也不为过。不过,一事归一事,张四柱是榆树村的人。再要深一步,那也应该是榆树村的里正来说了算。要是照红豆说的,李家庄直接把他送到县衙门里去,那可就伤了榆树村的脸面,往后出门,俩村人碰上也不好看。两个村一直和和气气的,为了一个张四柱,不值当闹成这样。

赵达家的便说:“那我去预备饭食,红豆给小二小三单另做些吃的。可怜见的,今儿吓坏了,也受了老罪了!”

俯身提起了动弹不得的张四柱,叶致远去找李成了。

红豆来不及细想,风一样地穿鞋下炕,一溜烟就往村中跑去。

两家本来就只隔着一堵墙,几步路的事儿。不过此时天黑,红豆开了大门走进屋子,整整出去了一天,屋子里清冷清冷的。

这算什么啊?自己一个姑娘家还没脸红呢,他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倒先害臊了?

杨货郎留下的那些家业,就成了杨家人眼中的肥肉。杨耀祖的嫡亲大伯经过一番争夺,名正言顺地养了侄子,接收了自己弟弟留下的钱财,美其名曰等到侄子成家就还给侄子。

“哦,是这样啊……”水杏娘有些失望,脸上也带了出来。

“王大娘,”红豆忙道,“您知道我家里的情形,两个弟弟需要照顾。我恐怕是不能住在绣坊里边的。”

水杏娘看着赵达两口子带着红豆姐弟三人走远了,才撇了撇嘴,对水杏说道:“瞧见没有?平常跟你再好,这有了赚钱的手艺也都瞒着盖着呢!”

要说这积酸菜,大约各地的做法也是不同。红豆从小就给外婆帮忙,倒也难不倒她——买来的白菜晒了一两日去掉水分,洗净了切去根,去掉外边的一两层老菜梆子,一层白菜一层盐地码在干净的大缸里,再浇上开水就齐活了。因为做的晚了些,红豆又往里边添了些许米醋。

“嗯。她们家里要开个绣坊呢,问过我接不接活儿做,我还没有应承下来。”

红豆知道她是自己在这里,水杏槐花待得不自在,也就不虚留。等赵达家的领了小二小三回去,红豆也没客气,直接让水杏槐花俩帮着做棉被和褥子——这个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艺,无非就是缝好了布面絮棉花,然后绗一绗就是了。

一听有新衣裳穿,小二小三就抛开了吃的,转而又开始眼巴巴等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