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幻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是没有成型的水泥道,路旁有树,高大的树干,盘虬交错的枝杈彼此在争夺空气中的阳光时互相角力像械斗的武士。树很多,多成了林子。林子还有鸟,往日齐幻这个时候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嘤嘤袅袅得如初生婴孩的嘤咛。

他们都相信他们会回来的。

“你,想做什么?”舞炘瞪大了眼睛,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王高看我了。您的能力,恐怕要求我做的,不止互相帮助而已吧。”齐幻毫不畏惧地回应,他明确地知道如此回应有什么后果,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如此回应,他好像在试探什么。

伊雪慢步走在朱红色的毛毯上,靠向褐色木质雕花窗,眺望远方黄昏下那坨艳红的晚霞,“灵界里会幻术的本来就不多,而且还能让你陷入幻境的就那么几个。”

齐幻已经走到了大殿正中央,立在那里仰望着王玉座的男人。浅蓝色的光线打在齐幻还略显稚嫩的脸颊上,有种奇异的寒冷。妖王缓缓从座上站起,“嗯”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除了风呼啸着穿梭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回应。

马车停了。

0分享到:

;

0;

暗贤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没有说破。因为这是上苍布下的一个无以伦比的轮回不止的幻境。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与天抗衡。哪怕是最接近神的妖王都不行。

他现在感受不到什么叫做男女之情,所以尹含霜的一系列动作在他看来有些不解。更加令他不解的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些言行代表的涵义是什么,可是他的大脑却感受不到,而且他的躯体也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反应。就像是某一段反射弧被切断了一样,无法将动作通过神经导出。

“在这里,绝对安全。”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神情依然没有变化,“这位朋友,我是从家乡来灵都走亲戚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说话时言辞恳切,神情自然,实在不好挑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和离断他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每天都有不同的课业和繁重的作业将他们隔开在这座象牙塔里。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楼层间一程楼梯的距离,像是隔开了世纪般遥远。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抽不开时间。

学校是个禁锢之地。

有些人说这是充实,有些人说这是寻常,有些人说这里忙碌得不像人过的日子。

他们说的都没错,都很合适。可是齐幻不认同。

他们在学一些自己未来生活中使用到可能性很小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被他们称做是科普知识和基础学科。齐幻不知道那样的学习是为了什么。一代灵王说过一句话,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应用。如果今天的学习是为了明天的荒废,如果这样不停的学习这些我们目前没办法认识到价值的知识,如果只是为了复杂的升学和混口饭吃,那么这样对于上层建筑的妥协和屈服算不算是变相奴役自我。他们欺骗无知的百姓,我们欺骗麻木的自己。这就是生活?

这绝不是生活!

所以齐幻退学了。

“不想读就别读!滚!”

这是齐幻初中老师说过的,对一个差生说的。那个学生很懒,作业不做,上课不听,自修课随意讲话破坏纪律。

他好像差得彻彻底底。齐幻没有跟他说过话。他走的那天,路过齐幻的桌旁,他的背包有点大,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齐幻的钱笔袋,“不好意思,”说着,他弯下腰去捡齐幻的笔袋,齐幻看到他冷漠和无所谓的表情心里有些触动。

他马上又走开了。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他的身影在楼梯口转角处就倏忽不见了。一群好学生还在教室里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学习。

“人不学,不知义性相近,习相远”

是读书声。道理永远都不会错的。错的是场合。

哪里不是学习的地方?哪是没有我们闯荡的机会?

安逸?舒适?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宝马香车?

都不如无拘无束。

齐幻要的是自由。

“你怎么回家了?”齐幻的母亲正在编草帽,一脸惊愕地望着齐幻,“怎么了?”

“妈,我不想读了。”齐幻的脸沉下去,沉下去,沉到光线无法碰触的地方,生出一片阴影来。

“好好的,怎么就不想读了?”母亲的声音还是很温柔的,他抚摸着齐幻的肩膀,“怎么回事呀?”

“就是不想读了。”他实在说不出清楚原因。原因是什么?现在对于齐幻而言是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模糊了。

“怎么就不想读了呢。”母亲还在喃喃啜嚅。

齐幻背着背包走进自己的房间,考虑着将来的事情。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说起来,任何人也只不过是恋随,闫逝,离断。

他不喜欢跟散花中学里那帮富贵子弟交流。他们满嘴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东西。偶尔他们提及一些通俗的玩意都会带有一种轻蔑的语气。可能他们没有,可是齐幻自己总是病态地觉得他们有。

这环境他适应不了。

原因还有很多。很多都无法说出口。

“吃饭了。”母亲在齐幻房门外轻声喊着。

齐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现在只是依稀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在喊,“饭了饭了反了”

看来连母亲都不理解我。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要求母亲理解自己?

母亲和自己生活在几乎完全不同的环境了,她没有办法涉入到自己的世界当中来,她能做的只是在一旁远远地观望,像看一出自己孩子上演的戏,一出自己怎么看,都无法完全看懂的戏。

齐幻也轻声应到,“来了。”

吃过晚餐,齐幻想出去走走。

黄昏。

齐幻在已然成形的道路上走。旁边的林子已经由于开而稀稀疏疏。

林棠究竟是迎来了春天,还是面临着冬天。

大家的生活都富裕了。大家的环境都换了。

算了,齐幻不去想这些问题。

他又步入了那个林子,又到了那个男子出现的地方。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原来的林子,现在只剩下一株树。寂寥得可怜。

“紫夜峰。”齐幻口里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