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注:这句话是康德的,也就是这本书的主题了,我终于写到了。

“我挺到了最后。”

他惯常面无表情,在地底的时候似乎也笑过,但那时候他们贴得太紧,离得太近,恨不得两个人长成一个人,李慰反而没有完整地看过他的笑容。

电话铃声持续地响着,华莱士局长缓慢地伸出手,稍作迟疑,动作更慢地拎起了话筒。

归祚明疑问地回头看他,马洛摇摇头,脱下了自己的风衣。

现在机甲被燃成灰烬,他蜷缩在透明的驾驶舱里,像被困在玻璃缸里的仓鼠,满脸惊恐,似乎对自己目睹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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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慰连问了几声,心中诡异的感觉愈甚,抬起电筒用光去照女狱警的眼睛,却见她双眼发直,黑色的瞳孔扩张到极致,分明已经是个死人!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明,归祚明无语地看回去,这不废话吗?

“你们这群混蛋!”乔治也是惊怒交加,色厉内荏地咆哮,“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

副监狱长大喜,抬起受伤的手去接,嘴里不忘高喊:“来人——”

“我不能在两三万人的城市里找到隐姓埋名的监狱长,我也没必要找到他。”

“我是艾伯特,布鲁斯,怀特,你们最好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总有一天你们会匍匐在这个名字脚下,承认我是你们的主宰。”

马洛的感觉……是没有感觉。他以前见过杨悦这样对待别人,私底下也问过钟点工莉莉,后者形容那像是冰冷的水流冲刷大脑的每个细胞,既颤栗又舒爽。为什么他的感觉不一样?是莉莉骗了他?

他眼看洞开的房门就在前方,抬腿,迈步,一头撞上了空气墙!

李慰精神大振,就像是她的身体在危机面前自动调集起全部的残余能量,她居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几乎和彼得同时跑到了玻璃屋的角落,趴跪在地上,朝着声音来路极目望去。

彼得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没有一个经过正常审判的囚犯会被关到这里,人权组织盯着呢,他们只要找到一具有名有姓登记在案的尸体,就能撺掇家属提起诉讼,让联邦政府下不来台。所以,我们只能是来历不明的无名氏。”

……

李慰全程把自己蜷缩成团,脸埋进膝盖里,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摧毁一切的冲动!

李慰不确定自己踩到的是什么,连忙往后跳了半步,又回到接住她的垫子上。

“现在能听见了吧?”那个女人问,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居然还不错,李慰睁开眼,实在太黑了,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归祚明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没办法了,李慰落到咨议局手里,根据《联邦爱国者法》,咨议局有权不通过法庭审判自行处置间谍,除非我们想叛国……不,就算我们宁愿背着叛国的罪名去攻陷咨议局,那群黑皮狗也不会告诉我们李慰被送进了哪所监狱。”

如果死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在今天,此时此刻,那一定是司机坐在车里的驾驶座上远望出去的那条地平线。雇佣兵们的车载扫描仪作用范围是前方一百五十到三百米,而空气燃烧炸弹的笼罩范围是一公里,遥远的差距反过来推进了生与死的距离。

归祚明欲言又止,低头思考半晌,他重新戴上眼镜,诚恳地看向她。

“不好办哪……”长发眼镜男叹息着重复道。

那鸟人眼看就要扑到悬浮车前,李慰咬紧牙继续拉操纵杆,她不打算正面迎敌,因为不知道那鸟人除了会飞还有什么别的本领,小矮人是败在对她的轻视上,她今天的好运已经够多了,不敢再赌。

华莱士局长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因为有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他的办公室,昂贵的天然木门差一点点就轰上了他的脸。

“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他们会选哪个?”

她还是有点忧心杨悦会感冒,动作特别快速,替他洗完头又背转身去,嘱咐他别忘了搓洗耳后、颈后之类容易积攒污垢的部位。

“都是假的,”幕僚长不得不残忍地打破他的幻觉,“那里面不是人,是一群食人鲨,你只要泄漏一点点血腥味,他们就能冲上来把你撕成碎片。”

女主唱的声音柔滑得像最浓郁的液体巧克力,和音的男声亦如滚动着珍珠的天鹅绒,他们反复吟唱着简单的句子,真诚的诉求——

空乘小姐目不斜视地由两人身旁走过,仿佛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空无一人,从来没有她一刻钟前亲自安排入座的一对姐弟。

男人聒噪不休,引来旅客们怒目而视,也有别的男人发觉这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一个个跃跃欲试,巴不得李慰呼救。

“不,”杨珊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我说过,我不是政治家,我只是个科学家,如果你能拿出打动我的条件,什么交易都可以谈。”

打动她的条件?李慰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杨悦也是。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李慰右侧,左臂贴着她的右肩,这是他们新近养成的习惯:两个人必须要有肢体接触,就像他们是同一个人分裂出的两具身体,要靠那点肌肤间的温度分享生命。

他闻言向前倾了倾,拉长了上半身,腰部微微塌陷,像只猫科动物那样半趴在桌面上,与遥远星河那端的杨珊又一次对视。

两双相似的漂亮眼睛掩不住下方冷酷地计算与估量。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杨悦像竖起颈毛的猫那样威胁地问。

“我知道你不肯回我的实验室,”杨珊平静地答,“你能逃一次就能逃无数次,所以我没想过再把你抓回来。你的小女朋友,我本来也打算救她,把她弄出死狱再还给你。你们不找我,我总有一天也会找到你们提起这场交易。”

“我答应每五年向你提供一次你需要的身体数据。”

“我要亲自测量。”

“十年。”

“成交。”

两人以李慰目瞪口呆的高效快速达成协议,杨悦慢慢地退回来,她摸了摸他的脖子,那些虚拟的颈毛瞬间乖顺地伏下来,他又扭开脸继续贴在她身侧。

不知道为什么,李慰突然有点想笑,但另一种担心的情绪压过了笑意,她郑重地道:“杨院长,您必须承诺取得这些数据的过程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否则我会拒绝这项交易。”

这回是杨珊被她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问杨悦:“她说的话能代表你的意见?”

杨悦理都不理她,只贴着李慰美滋滋地蹭了蹭,像撒娇,明确表示她这句护短的话让他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