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狱警没有回答,她本来还在李慰身下徒劳无功地微弱挣扎,面罩拿下,人就仿佛被截断了电源,突然停止一切动作。

他忍不住又“啪”一声给了自己个耳光。

倒飞回去的子弹准确地一一击中了开枪的保镖,剩下的保镖惊恐到了极点,也不知哪个起头,竟然丢下乔治争先恐后地抢出门去!

她看李慰的样子就像后者只是一只渺小的蚂蚁,这就是她和杨悦最大的不同。

杨悦抬头望了眼大厦,手指动了动。

李慰倏地撩起左臂的袖子,右手横过来在肘弯的静脉血管处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两个尚未恢复的针孔。

马洛愕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远处的归祚明和光头佬也紧张地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杨悦的异能强大而神秘,一直是他们不能理解的力量,而人类对于不能理解的事物免不了心存恐惧。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这么说保镖就更无处着手了,乔治看得不耐烦,走过去亲自揪住杨悦另一只胳膊,威胁道:“小杂种,我知道你跟这婊子关系不错,我在监控里都看到了,但她现在已经死了,你抱着尸体不放也没用。”

“他……”彼得刚说了一个字,两人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呼!

与此同时,死狱

…………

“不要冲动!”楼下的男孩儿慌忙阻止,“你想惊动狱警机器人吗?他们会把你电晕过去再像洗尸体一样刷洗,照样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李慰打了个滚儿就翻身跃起,她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了,很可能是在乔治床上的时候,之前过于紧张根本无暇留意这些,现在赤脚踏在地上,冰凉的脚底板被地面一层绒绒的长毛搔了搔,舒服得她登时打了个激灵。

第二类是阴谋论者,他们认为这颗星球变成监狱也是为了挖矿,正常开采的镍矿资源确实已经耗尽,现在要铤而走险到危险的地方开采,所以矿工只能都由囚犯担任。

光头佬从他手中接过照片盯了两眼,用力地撕成碎片,问道:“现在怎么办?”

“那就不留活口,”光头佬站起身,把充能完毕的等离子炮筒重新装回右臂上,“他们不会知道。”

“你们要把我运去哪儿?”她不擅长隐瞒心思,想到了就直接问出来,话一出口,两人间原已缓和的气氛再度变得紧绷。

半晌,光头佬硬梆梆地道:“这孩子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那人的翅膀嵌在背后,太阳直射下闪耀着古铜色的金属光芒,他的翼展两边加起来绝对超过十米,翼根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脚踝上部,应该有一百六十到一百七十公分。如果不是那对翅膀上整整齐齐地密布着金属制成的假羽,或是那双翅膀灵活非常,竟然能像真的鸟类那样随意弯折、扑朔朔扇动,他更像是一个人形的蝙蝠!

注:本章标题出自《1984》

第八章微暗的火

她笨手笨脚地帮杨悦脱衣服,沾水的衣物纠缠在一块儿,好不容易脱一件都像剥下一层皮,杨悦乖乖地任她摆弄,偶尔扬起眼睛看她一眼,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滚落细碎的水珠。

记者们被逗得很开心,虽然勉力维持着无冕之王的矜持,但眉梢眼角的惬意同样不加掩饰,和乐融融的气氛让总统离开时都有些红酒微醺的陶然。

咨议局探员摇了摇头,“首都三号机场的客流量居全联邦所有机场之首,即使只封锁十分钟也会引发巨大的舆论争议。”

李慰诧异地看他,杨悦放下了空杯子,左手拉住李慰,右手抬起来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脖子以下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发育得太早也太好,前凸后翘,腰肢纤瘦得可以让成年男人双掌合握,走动时这把颤袅的细腰更让人有种它会折断的担忧。

她逐渐麻木的大脑已经拖不动其它复杂的想法,单剩下“杨悦”这个名字,还有与这个名字对应的那张孩童的脸。她不能抛下他,她不相信总统夫人那堆废话,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地下室里找到的男孩儿,就像她只有他那样,杨悦也只有她。

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思念杨悦,甚至因此出现幻觉,风雪呼啸,透过风,透过雪,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狂奔而来,她趔趔趄趄地摔跤,他也跟着滑倒,又一骨碌爬起身继续奔向她。

最终他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触感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真实。她仿佛回到了金字塔内腔的玻璃屋里,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跪在地上拥抱她。他抬起头,她记忆中那张孩童的脸瞬息崩塌,幻化成眼前这张俊美无匹的少年面孔。

“……杨悦?”

“……”

……

她记得,他曾在她耳边低声倾诉。

他说,他说,他说。

我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奔向你。

…………

……

风雪中的黑影让杨悦的心跳得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那是李慰,他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她!

他抬手又拍向车门,这次用了异能,上锁的车门摧枯拉朽般从车身脱落,被飓风卷走,鬼哭神嚎的风声顷刻间灌满车厢。

马洛他们同时扭头望过来,几个人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有人伸长胳膊想要拉他,杨悦撕碎了被抓住的衣服,赤膊从十米高的悬浮车上飞跃而下!

他单膝跪倒雪地中,右腿胫骨开放性骨折,白森森的断骨戳烂血肉,他伸手一抹止住血,又一拍将骨头拍回原位。

伤好治痛却没那么容易忍,杨悦瘸着腿奔向李慰,不断跌倒又不断爬起身,飓风里的冰晶更像是锋利的小刀,他每前进一米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会多出无数刀口,可他一往无前,半步也未曾后退。

终于,他一把抱住了她,李慰通体寒凉,从头到脚都被冰雪裹覆,他却像是抱住了一个温暖的火炉,“咔噌”一声,胸口的位置有什么冰封的硬壳融化,那颗心脏中属于人类的部分热情地、活泼地、蛮不讲理地占据主导。

“……杨悦?”

“……”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她说,他知道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仍然寂寞,他一直记得她因为他不能出声而失望,所以他每次见到她就想说话,他也只愿意和她一个人交谈,在没见到她时绞尽脑汁收集所有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他在别人的脑子里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生,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有趣的、无聊的他人的故事,他都默默地记下来想说给她听,他存了那么多,在没见到她时一个人反复练习,他以为能像上次一样镇定地娓娓而谈,却忘了现实与意识的不同。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把自己呈现在她面前,不是躲在一个虚假的孩童的躯壳里,也不是黑暗遮掩下的异能分身。他长大了,他没有自己预想中那么完美,他并非无所不能,她还会因此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