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叫说话,李慰无力开口,只能在心中反驳,起码她记不清他们曾经在欢迎仪式上面说过什么,那更像是一群对月哀嚎的野兽。

以小博大?杨悦冷漠地想,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他抬起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开。

“干嘛?”李慰惊问,“它们发现我不老实了?”

三个月前

李慰认出了那个女人用口型说的“死狱”二字,她当然听过有关“死狱”的都市传说,联邦人人皆知,死狱即是人间的地狱,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能由死狱活着离开。

二十四小时后,她在首都星圈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她就像一个轻盈的水泡,刚刚接触到首都星圈这潭深不可测的静水,“噗”一声微响后,便爆炸开来,化为微小的、无足轻重的碎沫。

另一边,归祚明和光头佬带着雇佣兵们远远地追了上来,他们并不是没有警惕心,归祚明特意安排了一名雇佣兵用仪器持续扫描前方的路况。

两人沉默了片刻,在现时代很少有治不好的外伤,整张脸都被烧毁到不能治愈,李慰光代入他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眼看他们将要回到正常的地面上,杨悦打了个踉跄,李慰早有准备,连忙捉住他的手臂往上提溜,怕他面朝下地跌进血污里。正在此时,后方却无声无息地射来一支针筒,“嗤”,扎中了李慰的动脉。

“砰”,枪口吐出亮蓝色的“蛇信”,小矮人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僵,他低下头,或许是想瞧一眼自己冒血的左胸,却在动作没有完成前便颓然软倒,从十米高空摔落下去!

重新启动又拉到尽头的引擎声响得像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气管喷出大朵灰白色的云,悬浮车被整个包裹其间,地面也被气流冲刷得尘埃四溅,无数碎土和石块向周围鼓荡,黑色的街道上仿佛下了一场土雨,到处凝结白色和黄色的斑点。

可反过来再想,杨悦的“魔法”实在没个准数,万一他又中途失效呢?总统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坑摔两次,她不敢保证他们能第二次毫发无伤地脱围而出。

门内很快传出淋浴的水声,李慰拍了拍自己的头,昨晚两人又累又困,进屋就找床,上床即入睡,竟都没想到洗澡。

而如果真的存在那条路,它的入口十有八九正与地下世界相通。

“红狮团没有。”他蓦地开口。

空乘小姐从前排一排排走过来检查安全带,李慰没理她,又对杨悦道:“我最怕起飞的前一秒控制中心打电话过来,电影里都这么演:‘喂,机长吗?很遗憾通知你们不能起飞,因为你们的飞机上藏了两个通缉犯!’”

“首先,请允许我对今天冒着严寒、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表示感谢。我们此行都为了一个目的。我感谢大家的热诚,在我心里,我知道你们并非仅仅为我而来,你们此行的原因更在于你们相信这个国家的未来。面对战争,你们相信和平将至。面对绝望,你们相信希望尚存。政治将你们拒之门外,让你们安于现状,长期彼此分隔,但你们相信我们作为一个民族,能够实现可能实现的一切,打造一个更加完美的联邦……”注

像是虚空中有一双大手在任性地操作,男孩儿两条扭曲变形的手臂又缓慢地反折了回来,顷刻间修复成原样,他浓睫低垂,长而微卷的刘海遮暗了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

然后,他从容地举起右手。

打了个响指。

…………

……

起初神创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一朵娇花和亲爱的南有嘉鱼给我的打赏!

今天晚点还有一章,下章就不是回忆杀了,怕你们说刚重逢就回忆杀,所以写了两章才来更新哈哈

第三十章熊孩子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与暗分开了。

…………

……

李慰以为自己终于饿疯了,她的幻觉无比真实,她居然感觉到玻璃屋里出现了第三个人,而这个陌生人抱着她,还叫她“老师”!?

不,就算是疯了她也绝不认别的学生!

李慰想挣脱这个怀抱,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身体不听使唤,不但如此,还有她这些天所有的困倦、紧张、饥饿、疼痛,所有她以意志力强压下去的痛苦,都在这个怀抱中骤然爆发了出来!

她双腿软得不能支撑,整个人往下滑,那人便随着她缓缓地坐倒在地,双手仍是扣在她腰后,用力地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感应到了他的心跳,从紧贴的胸膛内传过来,附合着她的心跳。

咚!咚!咚!咚!

这绝对是一个活人的心跳而不仅是一个幻觉,更令她震惊的是,就连这个心跳声她都熟悉得光凭声音就能分辨出来!

李慰再也不能欺骗自己,颤巍巍地问:“杨悦?你……怎么会?为什么?”

他没有即时回答她语无伦次的问题,又在她耳边轻轻地笑了笑,是度过了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比他儿童时期的嗓音略低,清澈温悦如昔,保留了其中最好的部分。

“老师,”他像小时候那样依恋地蹭着她的脸颊,“我学会的第一项异能,哦,也就是你说的‘魔法’,它能够短暂地把我的精神力量具现化,就像我拥有了两个身体,其中一个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可以突破所有障碍到达我想到的任何地方……”

李慰如堕梦中,许久才理解了他这番话的意思,下意识地反问道:“‘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突破所有障碍’……就像思想或者灵魂?”

杨悦又笑了,他以前不知道自己这么爱笑,他想,一定是因为她在这里,就在他怀里。

他向后靠了靠,交叉长腿舒服地盘坐在玻璃屋的角落,换姿势时也舍不得离开李慰,手掌毫不犹豫地抄起她的臀部,轻松地把她托起来。

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松开手,她的体重推着她往下滑,自动与他胸怀相贴,而他还不满足,手又回到她的腰后重新扣紧。

“就像思想,”他及时出声打断了她对两人亲密姿势的抗议,“和我无时无刻不奔向你的灵魂。”

后半句话被他念得像诗,他呼吸的热气近距离烘着李慰的耳朵,她听得耳垂发烫,想要偏头躲开,他却又把脸颊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