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下风铃轻轻作响,秋日的阳光照在摘星阁庭院中,暖融融的,映得枫叶一片火红。

拂晓的光辉从地平线上升起,沉香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像是符咒,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托着茶盏,腕上的红玛瑙串衬得肤色越发白皙。那双玉手的主人端起茶碗轻饮两口,阴测测的目光落在沉香身上。

试着拿了几次笔,因为牵动手心伤口的缘故,几次都拿不稳,好不容易终于抓稳了,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比她刚开始习字那会还要丑。

要罚就罚

她不动还好,仰头间,柔嫩的唇瓣轻擦过他颊边,激起他心底另一种慌乱的悸动。

那点血珠一瞬间如利箭弹射出去,印在弥弥尔额上,化作火焰的痕迹。

沉香靠近门边,没有听到里头动响。

卫洵将符咒收回,屏息感受四周气息。

“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沉香晶亮亮的眼底写满了无辜。

此后半个月里头,她在摘星阁里过得倒也十分滋润。飞鸟仍带着她读书练字,卫洵是王公贵族中的红人,素日公务缠身,偶尔得了空才来她房里教教她基本的礼仪规矩,若是遇上他心情好,也会坐在月下教她抚琴。

卫洵笑,“吃了个生魂,脑袋瓜子也变聪明了。”

沉香投去一个疑惑的眼光,小声问:“飞鸟师兄,她是……”

秦放一推开门,卫洵已先一步动作,脱下自己的外袍覆住床上的女子。

女子一个悠长的呼吸,将他最后一丝魂魄都吸入了体内。

青音道了声“是”,遂将匣子捧了出去。

破出水面,她见到一张俊美的男人的脸。

沉香一愣,脑中想起了傀儡茶坊外写着“清平巷”三字的石牌坊。

“什么意思?就是像镜子一样?”沉香错愕地望着镜子另一边正在躲避追砍的自己。

沉香听着他的责备,心里忽然奇怪地开心起来,“你这个男人,刚才一直偷偷担心我?”

方才进门前空荡荡的长街,此刻黑影重重。

“死不了……”卫洵平日修为过人,这点小小瘴毒他可以自行化解。所有的不适都在眼部,火辣辣的疼,“只是我现在看不太清。”

四周阴魂来者不善,卫洵本想施咒祛除鬼魅,但转念一想,不问青红皂白毁掉灵体,到底还是残忍了一些,于是回身折下路边树上的一段尚还带青的枝桠。

“你摸不出来吗?”

母亲偷偷告诉我,萧公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星辰一样璀璨。

卫洵几乎不假思索将左袖中的匕首朝前掷出。

还好只是落水,连禹江都敢潜入,这点河水她决计淹不死。卫洵松了一口气,望向黝黑泛着烟火倒影的河面。

怀中的人儿并未回应。

但这次,雨只下了不到一刻钟就收住了,乌云被夜风吹散,圆润的月亮从天边升起。

卫洵点点头:“明日此地将全然不复存在。”

方太守趁机插上一嘴:“其实昨日青音左使已经演算了一轮,定下了禹州城隋家小女儿玉妍,只是目前消息还没放出去。”

其中一辆对向而来马车转弯太急,车轱辘栽进泥水坑里,整座马车侧翻在官道中央,阻断了去路。

“这你都知道?太厉害了!”

风嚣没有讨到便宜,黑着脸匆匆拂袖而去,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那日公案的情形你也在堂下看到了,你丈夫还是此案的关键人证。怎的,你难道想说这个男人是无辜的?”

赵四娘愣了愣神,老半天才缓过神来,下一刻如遭晴天霹雳,手上的菜篮子再也拿不稳,骨碌骨碌地滚下地去。

“不必了,先忙正事。”卫洵推开桌案上的摆件,指尖沾清水在桌面写下一行生辰八字,口中念念有词。

“确实如此。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一条典型的人鱼了,我饿了。”沉香两指拈起甜糕往嘴里一扔,囫囵吞下,结果被噎得连连咳嗽。卫洵赶紧递了杯水让她缓缓,腾出另一手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刘县丞走神的片刻,李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堂前,抹了着眼泪重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相公李春在镇上行医数十载,前几日好心救了这两个从异乡私奔到此地的男女。没想到这两人在我家住了几日,见到我相公颇有余财,便生出了歹意。”

沉香松了松手腕,不无佩服地望向他,言辞恳切称赞道:“挺厉害呀,开锁有这技术,实在很有做贼的前途。”

卫洵身子尚虚,手上没抓牢,“啪”地被她一个脚丫子踩到脸上。

卫洵浑身湿透、虚软无力地靠在树下,他心虚地瞥了一眼沉香的方向。

每个棺材上都有一个背对着他们、梳着孩童发髻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