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拿着手机看,等烧窑的时候拿着手机看,就算上厕所的时候也得看上两眼。

刘珠低着头,小声答道:“她原本就是住在大舆镇的,阮家瓷窑你难道不知?”

陆追原本还有些担心阮澜不知怎么上车,却看见她一脚踩在车板上,三步并作两步往角落里一缩,又冲他招了招手。

“阿追。”阮澜在后面小声唤了一声,她不敢在外面大声说话,生怕被人听见。

“担心烧不好,没银子挣,白忙活。”阮澜低着头:“毕竟烧一次用一次的火料,做一次用一次的药石,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追走到台前,按着阮澜的法子捏了起来。他耳边一直响着方才阮钧说的话,这便有些心不在焉。

秦氏这就又被憋了一口气。

阮澜歪头看他,她眼睛像那只小雀,柔软的让人心疼,生动的让人诧异。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秦氏剐了秦逸一眼:“怪就怪在他们家没本事生个儿子。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花样?还不是得嫁了依靠夫家?要不是你爹非要守什么君子之诺,她能进咱们家门?那都是便宜她了。看看咱们逸哥儿,生的这么好看,村里哪个姑娘不巴巴的想凑上来?要不是你和我说情,我理这小丫头的吗?逸哥儿,你听娘一句,日后你是要去京城里做大官儿的,到时候娶哪个不行?娶好了还能在官道上给你帮衬。可若是娶了这阮家丫头,那便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阮澜点了点头:“我大体有个框架,但又总是弄不好。”

正如陆追所想,这些纸笺是原主的。她既是个哑巴,总会遇到需要说明却口不能言的时候,便时常写些纸笺。有些尚未来得及丢弃,就被阮澜一起打包带到了刘家村。

陆追原本还想继续装人畜无害,但一看见阮澜就想到昨晚她说的“豆芽菜”和“瓷尿盆”,便实在是装不下去。

陆追想要的是能让他安全躲一阵子的地方,至于做不做工,干不干活,他根本不在意,更不要提上工环境和读书了。何况若是自己不留下来,万一她真因为那个什么传家宝去报官呢?

“藏了有几天,偶尔也会出去,在河边喝点水。”陆追心里想的和脸上表现出来完全不同,他甚至流露出一丝羞愧和胆怯,说道:“还去过你家的厨房。”

阮澜不自觉地又动了下身子。

握着手中的珠钗,她知道这是如今阮钧能给她最好的东西了。境况落到如此,他难道不心痛不难受吗?他难道未曾万念俱灰过吗?

哭晕了的祖母,吓疯了的夫人,咬破嘴唇双拳颤抖的父亲,倘若换成自己,他们还会这样吗?

虫鸣声戛然而止,蛰伏在草丛山林之中,静静的看着。

去他的叔父!去他的齐家!去他的封建迷信!

“殿下!殿下饶命!”碎蓝哭喊着,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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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珠强忍着战栗的心,拿着抹布进了房间,一边擦一边小声啜泣着。

终于,这么久了,她终于能从这样的噩梦里解脱出来了。她环抱着自己的肩,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院落当中,陆追将于衡的尸体投入了井中。他机械的沿着关节切开,好似很久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无比熟捻。又将分成一块一块的尸首扔了下去,每一块入水都发出轻巧的声音。

幸好此刻院中没有人,刘珠也不至于再受到惊吓。

一切都在寂静当中进行,只有月亮看得见这一切。

苍白的月光之下,少年动作干净利落,方才清洗过的手和脸难免又沾上血,但他并不在意。他也从未在意。他在意的只是不让阮澜看见罢了。

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陆追竭力和那股戾气争夺着自己的身躯,他不能再失去理智,他要用这戾气,用这梦境,不能被它们夺走自己。

翌日,太阳方才微微亮,阮澜便醒了。她这一夜睡的并不算好,总觉得颠簸挣扎了许久。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陆追正躺在床的不远处,和衣而睡,黑色的长发卷在脸颊上,好看的不像话。

阮澜砸吧了下嘴——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流量小鲜肉。

她想起昨晚被陆追抱了过来,说是刘珠那处来人了。她也没多想,毕竟刘珠这个年纪在古代都当妈了,还不能有点夜生活吗?倒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人家了。

她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恋床,不然昨晚也不会做了那么多的梦。

先是下鱼雨了,又是杀猪了,然后竟然还梦见陆追杀人了,当然最后还是挺好的,梦见了自己养的那只猫,也不知道现在谁喂它。

阮澜趿着鞋,把身上的衣服理了理,走到陆追身旁,低头看他。陆追似乎也做了什么梦,眉头微微的蹙起。

阮澜:看看这小可怜的样儿,还杀人呢,人不杀他就不错了。

陆追躺在地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布子,身上连席被子都没有,原本夜里就凉,地上湿气也大,他半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

这一夜,他不会就一直这样睡的吧?

阮澜心里想着,竟然有点心疼。

她从床上抱了被子下来,给陆追好好的盖上——伙计不能生病!回家还要干活呢!

霍然之间,一股气味从陆追的身上钻到了她的鼻子里——皂角?

阮澜低头仔细闻了闻,没错,阿追头发都是刚洗过的味道,是皂角。

她恍然大悟如遭雷劈,莫非!莫非昨天晚上刘珠房里去的人是阿追?!不然他为什么要洗澡?明明睡觉之前还没洗的!

阮澜又低头直愣愣的看着陆追,吞了下口水——这样不好吧,虽然阿追在古代确实是能娶妻生孩子了的感觉,但你还小啊!你还要长个子啊!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精气神啊!

她转念一想,阿追这样是不是有点渣男不负责?怎么又跑回来睡了呢?还是刘珠不满意,把他赶出来了?

一时之间,阮澜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各种看过的本子情节轮流无限上演。

陆追其实没睡,他只是想试探下阮澜,见她给自己盖被子的时候心里倒是很受用,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她的手突然僵住了。

陆追慢慢的睁开眼,就看见阮澜紧盯着自己,瞳孔晃动,神情里有遮掩不住的惊慌。

昨夜被她看见了?亦或是有什么痕迹留下被她发现?